景煜的眼神飘忽,似乎想透过虚空望向某处,声音很冷:“十二,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他并未疾言厉色,十二却听的心头一颤,这一瞬间,如同面对深渊巨兽,令他心悸不已。
十二重重磕了个头:“主上待属下恩重如山。”
“恩重如山?呵呵——还不是为了你哥哥就罔顾我的命令。”景煜的眼神变得冷漠,又隐含戏谑。
景煜的声音陡然夹杂着刺骨的寒霜,厉声喝道:“我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去刑房领罚两日,你下去吧。”景煜挥了挥手,语气蕴含不耐。
十二行了一礼应声退下,眼中头一次涌上倦意。刑房里面有重明大陆最惨烈的刑罚,从小到大,他自己都数不清受罚了多少次。
遍布全身的疤痕,宛若蚯蚓般令人厌恶,也是他无法逃脱的噩梦。
可他又无比庆幸,当初留在这里的是自己。否则,受这些刑罚的就是自己的哥哥了。
房间内,景煜闭了闭眼,把玉佩举在烛火下。
玉佩璀璨夺目,刺的他双眼发疼,他脸上浮起一抹苦笑:“阿衾,如今我和景明反目成仇,你开心吗?或许这一切,都是你想看到的吧——”
景煜用一只手掌覆住双眼,有几滴晶莹的水珠从指缝滑落,不留痕迹。
翌日一早,主殿响起特定的钟声,这是大祭司召开贵族会议的集结令。
此时昨夜神女遇刺的消息还未流传出去,许多小家族的家主一脸懵逼,不知大祭司为何突然召开会议。
各个贵族府邸一片兵荒马乱,整日养尊处优,昨晚还在醉生梦死的家主们被迫早起,侍从们忙的人仰马翻。
“快快快,快给本家主穿衣服——”肥头大耳的唐家家主狠狠踹了侍女一脚,急的满头大汗。
“马车准备好了吗?万一会议迟到,小心本家主回来摘了你们的脑袋!”葛家家主急匆匆的往大门走去,踏出门槛的时候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家主——家主,你好歹吃点东西再走啊!”风家的家主夫人试图拦住那个风一样的男子,往他嘴里塞几口吃的。
却根本追不上啊!
“吃吃吃,迟到了大祭司让我们全家吃不了兜着走!我的乖夫人,外面风大,你快些回去吧——”风家家主风梓朝夫人摆了摆手,蹭蹭蹭的往门口跑去。
一时间,明夷城大街上马车来来往往,侍卫们骑着马护在马车身旁,急速驰向主殿的方向。
一辆疾驰的豪华马车内,一名暗卫装扮的黑衣人单膝跪地禀报:“家主,昨夜三公子在别院遇袭,不知被何人打的下不来床。”
夏家家主夏离墨大惊失色,急忙问道:“风儿现在伤势如何?!昨夜为何不来禀报?”
暗卫一脸为难,踟蹰道:“三公子怕家主和夫人担忧,拦住属下不让禀报。不过家主请放心,府医说三公子暂无大碍,只受了些皮肉伤,将养半月就能恢复了。”
夏离墨叹了口气:“风儿这孩子自小就懂事的让人心疼,加派人手,务必保护好他的安全。”
突然,夏离墨眼中闪过厉色,声音冰冷:“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暗卫略显踟蹰,似是在组织语言。
“说!”夏离墨语气不耐,脸上闪过怒意。
暗卫身体一哆嗦,不敢再隐瞒:“三公子特意叮嘱属下,不得透露此事。昨日在茶楼,三公子和景家小公子发生口角,两人动手,都受了一些皮外伤。。。。。。”
夏离墨眯了眯眼,冷冷道:“你怀疑昨夜偷袭风儿的人,是景家家主派来的?”
暗卫的头垂的更低了。
没有证据的事情,他可不敢瞎说呀。
暗卫弱弱的回答:“目前并没有证据,查不出偷袭三公子的人出自何种势力。”
夏离墨冷笑一声,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除了他还能有谁!呵——没想到景煜那老狐狸,平时对那个私生子表现的漠不关心,没想到私底下倒是肯替他出头,真能装!”
“总不能是大祭司为他那个弟弟出头吧?”夏离墨嗤笑一声,感觉自己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这是不可能的事。
暗卫也点了点头,明夷城谁人不知,大祭司和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势同水火。
大祭司又岂会派人替景天诩报仇?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夏离墨脸上闪过恼意,恨恨道:“派人去查,我就不信抓不到那个老狐狸的狐狸尾巴,本家主定要为风儿讨回公道!”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至主殿门口。
贵族的家主们陆陆续续往议事厅走去。
议事厅位于主殿的核心位置,空旷巨大,几十个家主陆陆续续抵达议事厅,坐在其间,只觉小如蝼蚁。
这便是来自主殿的威压,恰如大祭司景明这个人,时时刻刻都带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大祭司急匆匆的把我们召集在一起,究竟所为何事啊?”肥头大耳的唐家家主,小心翼翼的询问旁边的人。
唐家只是一个小家族,消息并不灵通,此刻的他急的仿佛百爪挠心。
“没听到什么风声啊,四大家族的家主还没到,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吧。”葛家家主若有所思,朝门口不断张望。
“咳,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不过是些不起眼的小虾米。无论好坏,总是波及不到我们的。”风梓舒舒服服的吃着夫人塞给他的几块糕点,满意的摸了摸肚子,满脸幸福。
还是夫人最心疼他!
其他家主闻言、也暗自松了口气。
“风家家主言之有理,我们只需配合着演戏就行了。”有人忍不住调笑。
任凭权势如何变更,他们这些小家族也不过是游走在边缘的配角罢了。
随着大流走就对了。
议事厅外,夏家、夷家、炎家三位家主颇为默契的并列前行,朝议事厅缓缓走去。
夷家家主夷达昘(fang)是个身形略显臃肿的中年男人,他眉头紧锁,语气凝重:“两位老弟,今日大祭司突然召集会议,恐怕来者不善呐。”
“多半是为了昨日之事。”夏离墨意有所指,脸上略显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