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把安巴带走了?不怕迦尸国国王报复他们吗?”慕雪虚扶着迦尔纳的手臂,小声问。
“他们连持斧罗摩的门徒都敢拐,还会怕一个小小的迦尸国国王的报复?”迦尔纳把长枪交到左手上,右手拉起慕雪,“走,我们跟上去。”
“可你刚刚不是说不让我去吗?”慕雪小声嘀咕。
“那你就回去。”迦尔纳头也不回。
慕雪立刻不吱声了,像个小媳妇一样乖顺地跟在少年身后,两个人一路悄无声息地跟随着那一伙诱拐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保持着这样一个距离,迦尔纳和慕雪即使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也不会被发现,然而他们对于救出安巴这件事情还是束手无策。
跟了快一个时辰,眼见着这伙人就要带着安巴走出树林,慕雪终于忍不住掐了迦尔纳的腰一把。
……细皮嫩肉的手感意外地不错诶。
“那边是象城远郊的村庄,”迦尔纳低声说,“时候不早了,他们一定是要去那里休整。等他们睡熟了,我们两个一起过去,如果被发现,你带着安巴跑,我留下断后。”
“不行。”慕雪想也不想否决了迦尔纳的提案,“太危险了。”
“我不留下,难道你留下?”迦尔纳不悦地皱了皱眉。
“你是师姐还是我是师姐?”慕雪挺了挺胸脯,“听我的。”
“他们把安巴放在后院里了,一会我装作迷路去问路,你就趁这个时候带着安巴逃走。”慕雪轻声说,“他们知道我是持斧罗摩的徒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你这什么破主意。”迦尔纳轻声说。
“我觉得挺好的,至少比刚才的方案好。”慕雪凑在迦尔纳耳畔小声说,“至少能保住你和安巴。”
“不行。”迦尔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那你说怎么办嘛。”慕雪抱着膝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圈,“要不你死,要不我被抓,怎么想都是我被抓更合适啊。”
“……”迦尔纳沉默着看着慕雪的眼睛。
“怎么样?”慕雪被迦尔纳灰蓝色的漂亮眼睛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好吧。”迦尔纳终于妥协了,“我回去立刻就把这件事告诉罗摩,在我回来之前,保护好自己。”
“放心。”慕雪比了个oK的手势。
“你怎么总是做些我看不懂的动作。”
“额……”慕雪干笑两声,讪讪地收回了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裙裾,“那我去了。”
“……”迦尔纳什么也没说,目送着这个名义上是他师姐的女人孤身一人入虎穴,内心油然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作为车夫的儿子的迦尔纳,虽然天生英武不凡,却免不了遭遇更多的诋毁打压,尤其是那些明明高人一等却又照他差得远的婆罗门和刹帝利。
他是首陀罗,生来就是要为婆罗门死而后已的——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样告诉他。
然而这个叫做莲珈的白皮肤姑娘和其他的一切都不同。
——他曾想过,这个纤细柔弱的姑娘凭什么能得到持斧罗摩的垂青,凭什么她是高贵的婆罗门,而他却是最卑微的首陀罗。
可下一秒他就为内心的龌蹉而羞耻。
“所谓天生的种族贵贱只是无礼之人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罢了,难道为难一个花甲老人就是高贵的婆罗门应该做的吗?”那天,在象城的街头,他听到这个婆罗门姑娘为了维护老车夫这样说。
为了这句话,他在校场救下了这个姑娘。
……然而这姑娘好像很没常识。
正常女人谁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伸出右手?更何况他们两个的身份天差地别,是不可能结婚的。
鬼使神差地,他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虽然这姑娘有点缺心眼的嫌疑,但却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她告诉迦尔纳,只要谎称自己是婆罗门就可以拜入持斧罗摩门下。
“你要是介意就算啦。”
“我不介意。”反正我是首陀罗,满嘴谎言的,最卑贱的首陀罗。
这样,他拜入了持斧罗摩门下,她成了他名义上的师姐。
而今天,他最初的提案,是牺牲一个首陀罗的命,让婆罗门带着刹帝利逃。
然而那个婆罗门居然说:“要不你死,要不我被抓,怎么想都是我被抓更合适啊。”
听起来像个笑话,一个首陀罗的命,和一个婆罗门的命,怎么能画上等号呢。
然而她真的这么做了。
那一瞬间,即使是迦尔纳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也抑制不住地雀跃起来。
……
“你们说,我们用她勒索迦尸国的国王,能弄到多少金子?”一个男人畅饮一大口酒,问道。
“要是迦尸国另外两个公主肯定值钱,但是这个老处女。”其中一个男人横了安巴一眼,“我估计国王巴不得她早点消失呢。”
不能联姻,满世界树敌,尤其是惹了俱卢族德高望重的族长毗湿摩。这些强盗说得没错,迦尸国的国王估计巴不得安巴早点消失。慕雪小心翼翼的贴在门上听了一会。
“行了!毕竟是一国公主,国王不能不顾忌脸面。”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如果不行,就卖了吧,好歹是个公主,卖的上价。”
他们居然真的敢卖公主……慕雪抿了抿唇,敲响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什么人?”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朝外看去,一下子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夜的美目。
“我是持斧罗摩的门徒,奉老师之命出门施舍。但是找不到回象城的路了,您能收留我一晚吗?”慕雪眨眨无辜的大眼睛,问道。
慕雪的声音不高不低,一屋子的强盗都听到了。
开门的男人隐晦地回头征求了一下同伴的意见,在演武场绑架慕雪的那个男人连忙扯过一块布遮住了脸,好了之后对开门的男人点了点头。
男人过了一会打开了木门:“可以,你进来吧。”
“谢谢。”慕雪乖巧地道谢,走进屋子找到一块空地坐了下来,“您们真是很大的一个家族呢,不像我,都没有兄弟姐妹。”
“持斧罗摩有很多门徒吧?”开门的男人问。
“门徒只有我一个而已。”慕雪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和罗摩住在一起的修道者有很多。”
“喝水。”一个男人给慕雪倒了一碗水。
我要是喝了估计我第二天就得被卖到菲律宾了吧。慕雪端着碗想。
“和持斧罗摩修行很累吧?”男人见慕雪不喝水,主动挑起了话头。
“还好,我现在只是和罗摩学吠陀经典。”慕雪余光看到后院闪过一道白影,嫣然一笑,“还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会教我武艺。”
“小美女,和持斧罗摩那种苦行僧修行一定很没趣吧……”一旁的一个男人粗糙的大手抚上了慕雪嫩白的手臂。
“老师对我很好。”慕雪皱眉躲开,咬重了很好二字,希望能借持斧罗摩的威名镇住这些禽兽。
“小美女,来喝酒。”另一个男人调戏道。
“苦修者不能饮酒。”慕雪婉言谢绝了,眼睛不断地瞟着后院,一直到看到那个穿着金甲的人影背着什么东西翻了出去,才松了口气。
“不能喝酒人生还有什么意思。”男人把酒杯怼到慕雪嘴唇边上,“喝!”
“还是不了吧……”慕雪一张口,就被男人把酒硬灌了进去。作为一个江南姑娘,慕雪即使是在前世也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一下子被呛得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群诱拐犯看到慕雪窘迫的样子,纷纷大笑起来。
……希望这酒里没加料……慕雪捏着嗓子想。
“小美女,来陪叔叔喝一杯。”刚才灌慕雪酒的男人眯着眼抱了过来。
“!”慕雪连忙一个侧身躲开了,大声喊道,“我是持斧罗摩的门徒!唯一一个!”
“老三!坐回去。”房间里唯一一个用布巾围着脸的男人厉声呵斥。
“是……”男人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慕雪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一颗心还没落回肚子里,变故陡生。
“老,老大!”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提着裤子冲了进来,“那个,那个迦尸国的公主不见了!”
“你说什么?”那个用面巾围着脸的男人震怒。
慕雪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怎么会这样?!”这群人在院子里搜了一圈,掘地三尺都没发现安巴公主的踪迹。
“怎么会这样?”
“绑的这么严实还能跑,这女的是罗刹不成?”
“听说她可是敢和毗湿摩抬杠的人……”
“都给我住口!”戴着面巾的男人厉声呵斥,阴森的眼睛看向了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慕雪,“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看我干嘛,我是来打酱油的。”慕雪一紧张,又开始扯烂话了。
“别和我说那些没用的!”男人一把拽住慕雪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知道替那个公主出头的就是你的老师持斧罗摩。”
“……”慕雪咬着嘴唇不说话。
“不说是吧?”男人扯掉了面巾。
慕雪见到他是意料之中,表情没有太大波动。
“你果然早就知道。”男人冷笑着松开了慕雪的衣领。然而没等慕雪松口气,男人又开口:“老三,你不是喜欢她吗?她是你的了。”
刚才灌慕雪酒的男人淫笑着朝慕雪伸出了手。
“!”慕雪惊愕之下被一把扯住手腕。
“留一条命就行。”男人冷笑道,“你不是想救那个公主吗?那就你来替她吧。”
“美人……”那个被叫做老三的男人一张口就是一股浓重的酒气,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地摸上了慕雪的脸颊。
“你放开我!”慕雪努力地想要挣脱男人铁钳的手。
“滚。”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道金光闪过,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贴着慕雪的脸颊飞了过去,把男人的左手钉在了地上。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迦尔纳拔出染血的金色长枪,把慕雪护在身后,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