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三十分钟前。
托洛斯特区。
艾伦下到河中,成功推动巨石。
随着水门升起,艾伦继续发力前推巨石,向墙外推进。
与此同时,城镇的一处屋顶上——
“竟然想到从水门出去,从外面把洞口封住,这种方式真是太冒险了,艾伦有可能会被吃掉。要是这样的话,就会有很多事情无法弄明白了。”贝尔托特忧心道。
莱纳眯起眼睛:“不过这是机会,在墙壁外可以轻易带走艾伦,我勉强还能再巨人化一次,而那个白金色的巨人能力用过头了,体力消耗严重,大概无法再巨人化。”
“但是,还没有确认艾伦就是目标,而且外面全是巨人啊,你一个人很难甩掉它们,我的巨人还要等一天。”贝尔托特提醒道。
“无所谓了,先带走艾伦,加上这五年来搜集的情报,足够回去交差了,不过外面的巨人确实很棘手,偏偏这时候她不见踪影。”
说到这里,莱纳有些烦躁地左右张望,只要艾伦出到墙外,以他刀枪不入的铠巨,配合能够吸引巨人的女巨,带走艾伦轻而易举。
可关键时候,阿尼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莱纳念头刚起,一道熟悉的男音,自二人身后突兀响起——
“喂……你们两个……”
二人肩膀陡然一震。
“刚才……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二人僵硬地回过头来,面露惊愕的表情。
后方不远,马尔科站在屋顶上,一脸愣然地看着他们。
“「带走艾伦」是什么意思啊,莱纳?”
“你是不是还说了什么「我的巨人」,贝尔托特?”
马尔科一连串的发问,令二人脸颊冒出冷汗。
一阵沉默笼罩现场。
表情有些不自然,莱纳终于开口,话语夹杂着吞咽口水的声音:
“……马尔科,刚才的那些话,是开玩笑的。”
马尔科怔了一下。
“你……你脑袋还正常吗?这可一点不像你!虽然我可以理解在这种状况下,会不由得说蠢话,可现在我们应该集中精力作战吧!”
他急忙指了一下远处,“你们看,巨人来了,我们上!”
话毕,马尔科有些仓促地跳下屋顶,往远处飞去。
期间,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莱纳和贝尔托特。
二人依旧站在原地,双目却一直凝视着他,意味不明。
心头陡然一颤。
马尔科有些畏惧似的收回视线,腰后立体机动装置一阵喷气,加速向前飞去。
他思绪纷呈。
「艾伦,变成巨人了……」
「人类可以变成巨人。那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超大型巨人的本体,恐怕也是人类。」
「也就是说,敌人的巨人是以人类的姿态潜伏在某处,那是——」
“呲——”
背后突然传来喷气声,打断了马尔科的思绪。
他刚一回头,就见莱纳面色狰狞,曲臂冲撞而来。
马尔科猝不及防,被其猛地撞中后背,从空中坠落,整个身子扑倒在一处屋顶上。
旋即,他双手被强硬地反扭至背后,压制着动弹不得。
“莱纳!”贝尔托特随即赶到。
“莱……莱纳,你要干什么?不是在开玩笑的吗?”马尔科脸色发白。
“不,马尔科……你的洞察力很不错,所以不能放过你。”
“……来、来人啊啊啊!!呜呜……”
一股浓烈的恐慌涌遍全身,马尔科刚呼喊出声,就被莱纳紧紧捂住嘴巴。
恰在这时,一道人影似是闻声赶来,落在马尔科面前。
不知为何,莱纳捂嘴的力道忽地有所松懈,马尔科趁机挣脱,连忙向到来之人求救:
“……阿……阿尼!快救救我!”
“这是……怎么回事?”
“莱纳他不太对劲,快救救我!”
情况危急,马尔科丝毫没注意到阿尼神色的异样。
“这家伙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了,绝对不能留下活口!”莱纳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开什么玩笑,混蛋!”阿尼咒骂道,语声却略带慌乱。
听到这段对话,马尔科一惊,顿时反应过来,从头到脚瞬间冰寒入骨。
“莱纳!是巨人,朝这边过来了!”
这个时候,贝尔托特惊慌地叫道,指着后方不远处的一头巨人。
见此,莱纳赶忙拽起马尔科的上半身,露出腰间的立体机动装置,冲着阿尼喊道:
“阿尼,拆掉马尔科的立体机动装置!”
阿尼神情一愣。
“赶快动手!”
“为什么……是我?他是……亚伦的朋友。”阿尼指尖发颤,迟疑地说道。
“就是因为这个!你先前擅自离队去找那个家伙,还因此跟我大吵一架!难道你真的对这个恶魔的民族产生感情了吗?!如果不是,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莱纳恶狠狠地吼道:
“如果你!还有你那等你回家的父亲!还坚持和这个肮脏的民族不一样的话,现在立刻证明给我看!”
莱纳的话直刺要害,阿尼浑身一震,脸色苍白。
同时听到这话的马尔科,本来近乎万念俱灰,却抓住了几个救命稻草般的关键字。
“阿尼!我们是算不上朋友,但你和亚伦是朋友吧!他肯定不希望你做出这种事!我听他谈起过你,他说你虽然表面不近人情,但实际是个好人,对吧?救救我吧,阿尼!”
“闭嘴!”
莱纳怒斥,手中力道加重。
“阿尼,你知道把他放回去会有什么后果吧?!先不谈任务失败,就说那个亚伦知道我们做的事之后,你难道还指望他能理解你吗?!”
阿尼脸色挣扎,眉心隆起,心像波涛中的小船起伏不定。
“莱纳!巨人马上就要到这里了!”
贝尔托特焦急地喊道。
“阿尼,动手!”莱纳怒喝道。
“……不行,我做不到。”
阿尼低声说道,撇过头去,用手将颤抖的臂膀按住。
听言,莱纳霎时脸色铁青。
而马尔科看到希望,再次哀求道:
“呐……阿尼,你们做这些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吧?我们谈谈吧,一定能互相理解的,告诉亚伦吧,我相信他一定能理解你的!”
“我说了闭嘴吧!!”
无法遏止的怒火怦然爆发,莱纳满面狞厉之色,再次猛然按倒马尔科。
他一手钳制其手腕,一手拔出刀刃,用力斜砍屋瓦,断去大半截,剩余一小截,则粗暴地朝马尔科嘴中捅去。
“……唔……唔!”
马尔科紧闭唇齿,却仍被莱纳强行撬开,他连连发出闷哼,嘴角鲜血流下。
“……莱纳,住手!”阿尼终究无法坐视不管,上前试图阻止莱纳。
然则遽然间,一对强有力的胳膊将她咽喉牢牢锁住。
“阿尼……为什么……”
贝尔托特的声音在阿尼耳边颤抖着。
她瞳孔骤缩,拼尽力气挣扎,可脖颈处传来的窒息感却越来越重。
“你要背叛我们吗?”贝尔托特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痛苦,“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完成任务,然后回家的吗?回到故乡……回到我们的家人身边……”
阿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阿尼……我不能让你破坏计划,你先睡一觉吧……”
伴随着最后一句呢喃,脖颈处的手臂愈发收紧,窒息感直冲脑海。
细密的血丝逐渐爬满眼球,瞳仁开始涣散、上翻,最终失去意识。
“干得好,贝尔托特,就先让她冷静一下。”
见阿尼昏迷过去,莱纳轻舒一口气,再次竖起马尔科上身,准备让贝尔托特帮忙把其装备卸下。
“贝尔托特,你来——”
“莱纳!后面!”
贝尔托特突然一声惊叫,莱纳回头瞧去,只见后方耸然站着一头巨人!
在阿尼耽搁的这段时间里,巨人已逼至近前,它咧着大嘴,一只巨掌高举,正欲拍下。
莱纳见此情景,稍一愣神,却不料马尔科趁隙使力,从他怀里挣脱,侧身向一边滚去。
匆忙之间,莱纳只得跳开。
“轰隆!”
一声巨响,屋顶倒塌,瓦砾碎石四溅,烟尘弥漫。
莱纳堪堪躲过巨掌,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却不见马尔科身影。
片刻过后,烟雾散尽。
“莱纳!那边!”贝尔托特指向一处不起眼的小巷。
那里,马尔科贴着墙根,有些踉跄地往前挪着步伐。
“我去追!贝尔托特,你把阿尼带走!”
莱纳说罢,立即追了上去。
似是发现后方追兵,自觉暴露,马尔科不再步行,连忙按动握柄扳机,飞往前方,一路奔逃。
莱纳脸色阴沉,紧追在后。
半空中,马尔科强撑着身躯,咬牙急奔,不敢停下。
后方莱纳愈发逼近,马尔科却仍然直视前方。
“快了……只要到达那个地方的话……”
他满脑子只想着逃出生天,将真相诉诸众人,却忘了观察四周。
就在这时,一处街巷拐角忽然伸出一只巨掌,把他抓至手心。
“啊、啊啊——”
马尔科面露惊骇,喉管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
不远处,莱纳停下,站在屋顶观望。
他看到,那头巨人张开血盆大口,登时朝马尔科左腿咬了下去。
巨齿倾轧胫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鲜红的血液喷溅在砖墙上。
莱纳眼神颤动,耳边萦绕着马尔科那不成声的惨叫。
耳朵里的血管扑通扑通地跳动。
渐渐地,他脸上浮现骇然的表情。
“为什么……马尔科在被巨人啃食……”
随即,他只觉怒气冲顶,整个人有如火上加油似的感到怒不可遏。
“混蛋,放开我的同伴!”
太阳穴青筋暴起,莱纳双目赤红,怒吼着纵身跃起,冲向抓住马尔科的巨人。
可当他突进到半途时,一阵凌厉的破空声蓦然响起。
巨人侧翼,一道身影如箭矢一般射向它的后颈,血花迸溅!一击必杀!
莱纳紧急转向,堪堪避开即将倒下的巨人,降落在街道之上。
巨人轰然倒地的气浪掀起他的前发,他抬眼望去。
只见那道身影接住下坠的马尔科后,立于巨人尸骸之上,红发飞舞,金瞳凛冽。
“菲兹……阿克曼?”
莱纳面色阴晴不定,认出来人身份。
不知为何,明明马尔科得救,可他感到心中除去欣喜,还有一股恐慌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