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许菲,嫁人前我是许家的小女儿,嫁人后我是李家的老大媳妇。
未出嫁在许家当小女儿时,我经常因为懒惰不爱干活被妈妈骂的狗血淋头。
当几个嫂子进门后,嫂子们嫌弃我干活太少没给侄子洗尿布,背地里上我的眼药。
我为人单纯,说白了就是有点傻,不善言辞,说不过几个嫂子。
我只能由着她们往我身上泼脏水,然后彻底躺平下来。
虽然我傻,但是我不贱,骂名和好处我总得捞到一个。
我躺平后,母亲大人彻底怒了。母亲打我,逼我多干活。
我挨打时在想,如果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前半辈子在娘家干活被嫂子们嫌弃,后半辈子在婆家干活,被婆婆磋磨,那么我现在被打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最后终究是那点为数不多的母女之情救了我,妈妈没有打死我。
而是彻底放弃了我。每天用最低规格的伙食养着我,保证我不被饿死。
我不干活后,运动少,吃的少,一天吃一顿饭就可以活下去。
嫂子们虽然不满,但是对我这个宁可被活活打死也不干活的人没有一点办法。
见我在家里待着,一天一个土豆就能活下去,衣服短了就用旧衣服往上接。也不浪费钱后,就不再反对。
毕竟反对也没用,这个年代总不能真的离了婚。
而父母用最低规格把我养到了能嫁人的年纪后,火急火燎的把我扔了出去。连彩礼都不要。
一副生怕闺女砸手里的样子让我感到无语。
盲婚哑嫁是这个年代的特色,父母让我嫁,我就嫁了。
我在新婚夜见到了那个要和我生活一辈子的男人。
他叫李建军。
他和我说,我们是要共同生活一辈子的夫妻。要守望相助。
他和我说,我眼睛很漂亮,有一种未经凡尘俗世腐蚀的清澈明亮。
我听到这些很高兴,我觉得我找到了一个能看到自己优点的男人。
他还和我说,婆婆虽然长的不好看,但是嘴硬心软,只要讨到婆婆的欢心,那么我就在家里站稳了脚跟。
我犹豫的对他说:“可是我不会呀……”
我也想讨好婆婆,当家中话语权最高的儿媳妇。
可是我连自己亲妈都讨好不了,又哪来的本事讨好婆婆。
那个要和我共度一生的男人拍了拍胸脯,说一切包在他身上!
我一脸疑惑。
他裹着一床被子坐在床上,连说带比划的说着他的作战计划。
手舞足蹈的样子,像极了村里过年跳大神的巫婆。
新婚夜,我和他裹着被子聊了好长时间。
第二天,新媳妇要见婆婆了。
我按照昨晚和丈夫拟订的作战计划,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婆婆身边,用蚊子声音道:“婆婆,我帮您做饭。”
婆婆没理她。
她又重复了一句:“婆婆,我帮您做饭。”
婆婆还是没理她。
婆婆做完手上的活,冷不丁的一转身后,用她的大嗓门吼道:“你站这干啥呢?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本来打算用正常的声音回话,想起丈夫的叮嘱,我继续用蚊子声回道:“我来了没一会的时间。”
婆婆似乎不能理解没一会是多长时间,她摆了摆手:“饭快好了,你出去别添乱了。”
我脚上犹犹豫豫,内心无比欢快的走了。
等到了饭桌上,看着一大桌子的菜后,听到婆婆的那句吃饭吧
我拿起筷子蠢蠢欲动。
丈夫一声咳嗽,我才意识到,戏没演完呢。
于是婆婆就看到我风风火火的拿起筷子,干脆利落的伸向饭桌,然后夹了一块红烧肉炖土豆里的大蒜。
然后就开始埋头干饭起来。
李建军说了,这个时候眼睛不要看别的地方,盯着白米饭就好了。
我按照李建军的话,重复了几次后,碗里多出一大块汤汁浓稠的红烧肉。
耳边是婆婆凶巴巴又格外嫌弃的大嗓门:“姑娘家怎么这么矫情?”
我拎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
到了晚上,李建军却告诉我,今天办的不错,明天继续。
于是我硬着头皮听话照做。
我进门的第三天,婆婆拉着我的手,用和善的声音对我说,让我把她当妈妈看待。
我激动的反手握紧婆婆的手,亲切的喊了一声妈。
当我打算和婆婆亲如母女的相处时,丈夫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什么,要让婆婆体会到养成系的快乐。
我不知道什么叫养成系的快乐,但是我知道,听丈夫的话没错。
于是我严格按照流程执行,一点点的暴露出本性。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确实从婆婆身上学到了很多。
而婆婆,对我也越来越好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进门六个月了,顺理成章的怀孕了。
婆婆知道这个消息后,更加高兴了。尽可能的给她张罗好吃的。
家里好吃的都紧着她先吃,就连婆婆最爱的公公,都得排在我的后面。
或许是因为肚子里揣了个崽,我更加的多愁善感起来。
没事就要喊几句妈妈疏散心中不安的情绪。
在我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肚子好像比寻常的孕妇大一圈,我更害怕了。
没日没夜的拉着妈妈的手哭。
就连晚上睡觉,都要和妈妈一块睡。
丈夫拦着我,对我说,这样会让妈妈讨厌我。
我才不在乎呢,我都快死了,命都没了,还在乎什么妈妈会讨厌我。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从怀孕第六个月到第九个月的时候,硬拉着婆婆一块睡的。
婆婆骂骂咧咧的照顾了我三个月,在我顺利生下龙凤胎后,婆婆的脸上露出了半年来唯一的一个笑容。
我根本就不会照顾孩子,生下两个孩子后,自然而然的是婆婆接手照顾。
除了喂奶是我做的之外,其他的都是婆婆照顾的。
当我以为日子会继续平平淡淡又温馨的过下去的时候,两年后,老二媳妇也进门了。
老二媳妇没进门前,我就发现自己隐约有失宠的架势了。
我瞬间急了。
但是急也没用。
李建军告诉我,我独占恩宠的时光,即将结束。
我不相信。
但是丈夫说的是对的,在老二媳妇进门之后,我确实感受到了天差地别的区别。
于是在老二媳妇进门的第一天,我带着拉的满裤子粑粑的一双儿女,询问婆婆该怎么办。
婆婆骂骂咧咧的把两个孩子收拾干净后,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我询问婆婆育儿知识,又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我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缠着婆婆,婆婆被缠了一上午后,回屋睡午觉去了。到了天黑才出来。
于是,老二媳妇进门的第一天,根本就没机会和婆婆说话。
再后来,隐约听到老二媳妇被婆婆骂哭了。
我心中暗爽,这样妈妈就是我一个人的妈妈了。
有一天,大家一块在地里干活,老二媳妇凑到我的身边,问道:“大嫂,你觉得咱妈怎么样?”
我受到李建军的熏陶三年,不再是从前那个笨笨的许菲了。
听到老二媳妇的话,我第一反应是阴谋论。
觉得这是老二媳妇给我设的陷阱,如果我说婆婆半句不好,下一秒就会传到婆婆的耳中,我从此失宠。
可是……万一不是陷阱的话。
我说婆婆好,那么会不会又多出一个人和她抢妈妈。
突然,我的大脑灵机一动,只要我说的足够扯,那么就算老二媳妇嚷嚷出去,也没有人信的。
于是我悄悄的老二媳妇说:“我刚进门的时候,做菜多放两勺盐,婆婆一巴掌扇过去了,把我牙都打掉了。你看里面上牙那个地方是空的。”
虽然这块空牙是她从小就没有的。
“还有我胳膊上的伤疤,婆婆拿斧头砍的。”我继续胡编乱造。
老二媳妇不可置信:“为……为什么呀!”
“因为我砍柴动作慢了一些。”老大媳妇说道。
“还有我的后背,怀孕八个月的时候,饿的不行,去厨房拿了块萝卜,被鞭子沾碘伏的抽啊。”我说到这里,挤出来两滴泪水来,
“后来我才知道,我怀的是龙凤胎,吃的多才是正常的。”
老二媳妇眼神害怕,喃喃道:“你丈夫不管你吗?”
“婆婆连丈夫一块抽。你看看咱婆婆人高马大的样子,谁能拦住她呀。”我说道。
刚好这个时候,妈妈背着小山一般高的柴禾回来了,目测几百斤。
老二媳妇更加绝望了:“我这是嫁进了虎狼窝啊?”
我看到这一幕,继续添油加醋,给身上的每一道陈年伤疤,每一个胎记都编了一个故事。
把老二媳妇吓的不敢亲近妈妈后,我心里安生了。
然而,没安生两年,老四又娶了媳妇。
再然后,老二媳妇就开始一脸害怕的争夺婆婆宠爱的路线。
婆婆最开始被老二媳妇的行为吓了一跳。
然后看着老二媳妇快要怕死她,又硬着头皮亲近她的样子,婆婆叉腰骂道:“你给我滚远点,我没求你和我说话,摆这副样子给谁看。”
老二媳妇被骂的泪眼汪汪。
我在一旁看的眉开眼笑。
然而,没开心多久,我就发现婆婆彻底不宠我了,她开始对所有儿媳妇一视同仁起来。
我心里有些埋怨老二媳妇,但是我不是过去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我知道儿媳妇多了,屁事就多。
婆婆为了过安生日子,总是要雷霆手段压下手底下的人的。
我过上了和大多数人儿媳妇差不多的日子。偶尔还会怀念一下婆婆当亲妈那段美好的如同上辈子的时光。
转折发生在我生小女儿知夏的时候。
李建军和我商量,想让这个孩子三代还宗和公公的姓。
他对我说,为了得到咱爸的工作,值得一试。
我有些迟疑,因为三代还宗在村子里名声属实是不好。更何况,咱爸也没说,孩子姓沈就能给工作。
万一因此得罪婆婆,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见我迟疑,李建军和我摆事实讲道理。还说咱妈也很遗憾生下的孩子没有一个姓沈的。
总结下来,如果三代还宗有用,皆大欢喜。
如果没用,咱们再把姓改回来,最多挨顿骂,名声差了一点,也不算太亏。
我想着女孩子在村子里总是不受重视的,等老五娶了媳妇,生了娃。
那么我生的这个孩子也不是最小的。
一大堆孩子中间的一个女孩子肯定不受重视,可是这个女孩子如果姓沈就不一样了。
我说:“改。”
万一就成公公婆婆的心头肉了呢!
万幸,我的选择做对了。
自从有了一个沈知夏后,大房的地位一天比一天的水涨船高起来。
丈夫接了班,一路从员工升到副厂长,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的火红起来。
当知夏能说话时,她告诉我们,我们一大家子是书中被打脸的炮灰反派。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了解全剧情后,我才知道,我们一大家子是吃香喝辣,作威作福了一辈子,临死前被骂了几句的炮灰反派。
想到这里,我觉得我快要幸福死了,如果可以,这样的炮灰反派,我情愿生生世世的当下去。
再后来,我的后半生果然如同剧本中所写的那样,顺风顺水的过了一辈子。
和剧本不同的是,我的晚年一点都不悲惨。
反倒是剧本的女主角……
原以为女主角拿的是先苦后甜的剧本,结果,稀里糊涂的苦了一辈子。
等到我年纪大了,一天天老了,我过着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生活时,我总是回想起过去的事情。
总是会想起,老二媳妇在知道我骗了她后,心碎的模样。和那声悲痛的吼叫——婆婆,大嫂骗的我好苦啊!
每次想到这件事情,我就想笑。
没有运气的蠢人,日子总是过的格外坎坷的。
而我,虽然同样蠢的要死,但是我运气好啊。
许是因为自助者天助,每个关键节点,大房一家人都如有神助。
时间长了之后,就一点点的拉开了和其他几房的距离。
我拎着一柱香,老老实实的给菩萨们上了香,没办法,年纪大了,到了开始信命的阶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