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的众臣噤若寒蝉,如今这位坐在龙椅上的新主子心思深沉,让人难以捉摸,手段也是雷厉风行。
掌朝不过两月,便已着手修律典、改赋税、开科举、兴水利……大刀阔斧,整个朝堂都被翻了一面。
下朝后,谢停舟出宫去接沈妤。
自永宁帝去后,沈妤虽面上无恙,也没掉过眼泪,但瞧着时常情绪低落。
她在这世上能视为知己和挚友的人都走了,难免心中郁结。
谢停舟忧心不已,时常送她去和俞晚秋聊一聊。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兮风策马跟在一侧,“王爷,朝臣日日跪请您登基称帝,您为何一直拒绝?”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谢停舟是冲着九五至尊都那个位置去,可当前路平坦,已毫无阻拦时,他却止步在了那个龙椅前。
“我愿扛起这片山河,却不愿它成为我的桎梏。”
谢停舟看着来往的百姓说:“当皇帝就有太多的不能为,亦有太多不愿为而必为之。”
这天下无人懂他,唯有沈妤,她从未问过他这个问题。
沈府修葺一新,丫鬟卸了环佩,走路时刻意放轻了步子,生怕吵到了里面的主子。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俞晚秋笑着说:“怎么会不习惯。”
沈妤逗弄着摇床里的婴儿,婴儿张着嘴,嘴角流着口涎。
俞晚秋用帕子轻轻沾着口水,“开始长牙了,最近总爱流口水。”
“真可爱。”沈妤捏着他肉嘟嘟的小手轻轻晃了晃,说:“要不是我身子不便,就由我起棺送父亲去和母亲团聚了,哥哥也能在家陪你和孩子。”
“你哥是兄长,这些事本就是该他做的。”
俞晚秋看着沈妤凸起的腹部,问:“有八个月了吧?”
“没呢。”沈妤把手搁在肚子上,“才七个月。”
俞晚秋讶然道:“瞧着怎么这么大,长得真好。”
“我吃得多。”
一旁的孩童道:“舅母,宣儿和姑姑吃得一样多。”
“没错。”沈妤笑着揉了揉李宣的脑袋。
李宣是李昭年的独子。
李昭年临走前一杯鸩酒送走了楚皇后,只剩下独子李宣托付给沈妤,请她将孩子送得远远的。
沈妤想给孩子找一户好人家,李宣暂时留在宫中由原来的嬷嬷照料,后来沈妤发现那嬷嬷连个幼童也不放过,成日打骂,孩子肚子都吃不饱。
这样一个孩子,又能送到哪里去呢?送给谁养都不放心,沈妤便将李宣留在自己身边养。
她将李昭年视为知己,便让李宣称她一声姑姑。
丫鬟在门外叩门,说王爷下朝后来接王妃了,沈妤起身告辞,走出院子将手放在了谢停舟的掌心里。
这一年入春早,新年刚过,积雪便已开始消融。
马车行在街道上,两侧是来来往往的百姓,街边的铺子门口还挂着新年的红灯笼。
来往行人遇见相识的人,会相互道一声新年好。
谢停舟牵着沈妤走在寂静的宫道上。
深深浅浅的脚印在雪地里延绵成了一条线,他们静静地走,任衣袖里灌满了风。
这座皇城见证了数朝的兴衰,历史的风飒飒吹了数千年,无数人前赴后继,只为山海依旧,四海清平。
他们走在时间的长河里,留下的是史书中的一笔又一笔。
沈妤想起了同绪十七年的冬日。
他们在战火中遇见了彼此。
一同走过冬雪,踏过春风,要在山花烂漫的季节里热烈地相爱。
“阿妤。”
沈妤侧过头,浮云忽然散开,谢停舟笑若春风。
“我爱你。”
————(全文完)———撒花
作者有话说:
准备完结是我焦虑的开始。
看着大纲一点点变少,我就知道又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庆幸又和大家讲完了一个故事,同时也很不舍。
谢停舟和沈妤陪伴了我数月,他们从我脑中的一点点模糊的念头逐渐丰满为我自己都觉得他们活着。
我陪着他们一起为失去而哭过,为胜利而喜悦过,仿佛见证了他们的一生。
说实话,这篇文写的过程之中我很压抑。
我读了王安石,读了张居正,读了辛弃疾,读了李煜……想要从古人的故事里体会当时的文化和社会现状,但很遗憾,我从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故事里读到的只是历史的悲凉。
皇权是束缚李昭年的枷锁,而大纲是束缚我的枷锁,现在大纲写完了,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作者要开始发疯了。
我要在番外放飞自我,想到啥写啥,所以番外的内容大家不用去扒逻辑,因为,没有逻辑!
最后感谢一直以来陪着我追更的大家,你们真的给我超级多的鼓励。
有同为作者的朋友问我读者会吵架吗?会骂人吗?我说她们真的超级好,还会天天给我揪错别字,不瞒你们说,我当时真的超得意的。
好了,废话太多,我们下一本见。
————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