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次日拔营回燕凉关,能带走的粮草都带走,带不走的战马便放掉。
沈妤遵守了她的承诺,不杀西厥俘虏,但大军离开的时候也没给他们松绑。
西厥士兵听着大军撤离,等到四周确实没了声音,这才互相背靠着解开了绳索。
士兵揉着被绑得发疼的肩膀,“这沈妤还真不杀俘虏。”
“哼,妇人之仁。”士兵抖开绳子,“女人就是女人,真正的将领不会给敌人重来的机会。”
士兵拉起一个,“走,出去看看情况。”
被俘的西厥士兵统计下来有好几百号人,营地被翻得乱七八糟,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营地里的食物所剩无几,看样子大军确实已经离开。
西厥士兵点起了火堆,又找来些吃的,围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之前带兵的副将死了,这帮西厥士兵缺了主心骨,又推举出来个领头的。
“我们不能回家,西厥的汉子不做逃兵,我们要去头领的营地。”
一士兵道:“大周人狡诈得很,会不会故意放我们回去,然后在后面跟着?”
“应该不会,我昨晚听到姓萧的和那个女人吵架了,谢停舟的女人害怕了,要回燕凉关,姓萧的不同意,两人吵得很厉害。”
好几个关押得近的士兵都听见了,凑在一起把两人吵架的内容大致复述了一遍。
“看来姓萧的对谢停舟的女人并不服。”
“大周人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看军功,他们看身份,一个大男人在女人手底下做事,肯定不服。”
斥候踩着雪跑来,“王妃,萧将军。”
萧川抬了抬下巴,“怎么样?”
斥候蹲下来,“他们还没动,不知道是警惕还是别的。”
萧川看向沈妤,“王妃,怎么办?这帮人不蠢呢。”
“等着就行。”沈妤说:“他们营地的食物只够他们扛过今晚,明天就会断粮,越晚出发,他们饿死在路上的几率就越大。”
“我不杀那几个人,是因为他们有些骨气,有这样的人在,其他人就不会逃,他们一定会去。”
“还是王妃厉害。”萧川笑道:“要不是带俘虏进来之前王妃提醒我,我还没想到这一招。”
沈妤斜了萧川一眼,“别拍马屁。”
萧川笑着摸了摸下巴,他下巴上的胡子已经长起来了,“我萧川从不撒谎。”
“哦。”沈妤起身,“那你昨晚的戏多半是发自内心。”
“那肯定不能。”
沈妤留给他一个背影,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
望楼上的士兵搓着手,看见下面有人经过,伸手打了个手势示意没有情况。
沈昭点了点头,捏着一封军报进了帐子。
“来了。”萧长风赤裸着上身坐在营帐里,军医正在给他的后背上药。
萧长风在上一战中受了伤,背上被砍出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沈昭看着萧长风遍布疤痕的后背,想起了沈仲安,沈仲安身上的也差不多,浑身上下难找出块好皮。
沈昭和萧家军进入西厥腹地之后,想要占下这里的营地很容易。
博达的大军压在了燕凉关,营地里并没有多少士兵。
这里背靠赤河,进可继续深入,退可迅速撤离。
当日沈昭决定带兵离开时,萧长风终于松了口,决定带萧家军深入西厥腹地。
萧家军太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打过一场了,他们这些年守在赤河,面对的都是西厥部落的游击队伍,时不时掏对方几下,骚扰了或者抢了东西就走。
这里地贫物瘠,驻守在这里吃力不讨好,回京述职时还会被户部那帮蛀虫嘲笑,说他们萧家军吃着老百姓的粮,年年都在和西厥人在边境玩躲猫猫,刀怕是都锈了。
要一百万军饷能拨八十就算万幸,萧长风只能忍气吞声。
幸好沈仲安时常接济,燕凉关但凡有点余粮,都是送去赤河。
萧家军急需一场胜仗来证明自己。
他们已经和博达对阵了两次,博达的兵力在他们之上,他们没办法打正面,所以学的是西厥人的套路,和他们打游击,不打正面消耗,小股骚扰让博达东跑西跑。
虽然时间是拖住了,但双方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早该这么打了。”萧河在一边说:“博达擅长进攻,但不擅长防守,我们就跟他们打快攻,打完就跑。”
“有军报。”沈昭扬了扬手里的军报,先递给萧长风看,
萧长风看完,又递给萧河,说:“你和你妹妹果真都是沈仲安教出来的,用同一个脑子。”
沈昭笑了笑,“那丫头心思比我活泛些。”
“可惜呀。”萧长风道:“可惜生成了女儿。”
“我爹也这么说。”
萧长风摆手,“那不一样,你爹是心疼她是女儿身,我是真心可惜她没能生成男儿。”
萧河看完了急报,不由看了一眼沈昭,说:“你妹胆子可真不小。”
“是吧。”萧长风看了眼萧河,“要是没嫁给谢停舟,我倒是想讨来给你做媳妇儿,可惜人家北临王捷足先登了。”
“爹。”萧河尴尬地看了眼沈昭,“人家哥哥还在,就别胡扯了行吗?”
萧河之前对沈昭很是看不惯,不过这段时间下来,稍稍缓和了那么一点,也仅限于不给对方使绊子罢了。
萧长风大笑,扯痛了后背的伤口,“不过确实,没有北临王也轮不到你,你弟弟还跟在她身边呢。”
萧河既窘迫又尴尬,赶忙转移话题,“说正事吧,沈……北临王妃带兵在燕凉关击退西厥,又拔掉了他们后撤的营地,后面的情况就不知道了,假设博达腹背受敌,但我们和王妃互通消息的渠道太慢了。”
“就拿这封军报来说,这上面说是十二月十七的事,消息回到燕凉关再绕一大圈过来,眼下都廿三了,我们根本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也就无法发起前后夹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