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舟被呼延陀带着翻下马背,一同摔在雪地上。
他在落地前用腿顶住了呼延陀的身体,在摔倒的同时将呼延陀顶了出去。
呼延陀在雪里滚了一下,迅速做出反应,下意识用弯刀勾住地面,却感觉雪下的东西比泥土更加坚硬。
他五指撑在雪里,四下张望间,已经判断出这里哪里。
他们竟跑到了冰面上。
谢停舟已经站了起来,呼延陀脚下用力一踩,冲上去。
剑刃撞上了刀锋,又迅速分开,接连又是无数次的碰撞。
都是高手,他们在这几招的交手间已大致探出了对方的底细。
寒风裹挟着兵刃相接的“噼啪”声。
呼延陀当胸挨了一脚,在倒下时拽住了谢停舟的腿。
雪很厚,这一下摔得并不疼。
谢停舟快速地在雪里滚了一圈,借着腰力翻身而起。
呼延陀知道谢停舟为什么不戴甲了。
他的力道已经大不如前,盔甲对他来说成了累赘。
如果换作从前,刚才谢停舟踹的那一脚已经足够他受的。
呼延陀半眯着眼笑了起来,“你杀不了我。”
呼延陀嘴上这样说,但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削弱后的谢停舟依然是令人望而却步的高手。
呼延陀如果要想快速地战胜他,需要从身心双面进攻,他需要击溃谢停舟的心理防线,让他抛弃掉现在的沉稳。
“还是着急了吧?”呼延陀带着恶意地笑,“会不会有点太晚了?你现在去,也救不了——”
呼延陀猛然后撤,谢停舟的剑刃带着风声削过了呼延陀的面门,险些削掉了他的鼻子。
下一招紧随而至,呼延陀架住了谢停舟的剑,他能感受到谢停舟的浓烈的杀意。
谢停舟眸底遍布寒意,一字一顿道:“你的话,太多了。”
哐——
刀剑相碰又分开,他们在见招拆招间对话。
呼延陀在用力时咬牙切齿,“我先杀了你,如果运气好,或许博达愿意把你的妻子送给我。”
谢停舟没有回答他,反倒在拼杀间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呼延陀背脊发寒,他觉得谢停舟或许已经疯了,但他出招又那样冷静。
呼延陀继续道:“谢停舟,你必须承认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谢停舟划开了他的刀刃,一惊霜带起的是疾风般的破空声。
“你也不是。”谢停舟轻蔑道:“以前你只用刀,从不靠嘴出招。”
呼延陀狞笑着撞上去,他的力道比谢停舟要强,他想要在力道上压制住谢停舟。
两人撞在了一起,在贴近的距离间听见了彼此急促的呼吸。
谢停舟知道自己力道不如呼延陀,但他没有退,而是在微微卸力时趁其不备猛然发力。
呼延陀的弯刀刮着一惊霜的剑身滑开,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呼延陀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拔出了后腰的匕首。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狰狞了,带着一种胜利前的快感。
谢停舟后退了一步,他侧头看了一眼被匕首划开的手臂。
天太冷了,疼痛来得非常迟缓。
但呼延陀再一次低估了谢停舟,谢停舟就在呼延陀庆幸的短暂松懈里再次提剑迎了上去,将他刚才吃的亏捞了回来。
在两人贴近时,呼延陀被谢停舟一个肘击击中了颧骨。
谢停舟喉咙里已经有了血腥气,他不能再拖了。
他硬生生咽下了喉咙里的血,出招比刚才更加迅捷。
呼延陀是狼,它们是凶猛、残暴、贪婪的罪恶的象征。
而谢停舟是鹰,它自由、勇猛、热血,还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而谢停舟的狠劲,他要用来取呼延陀的首级。
云层压得更低了,风在传递着暴风雪即将到来的消息。
暴风雪一旦来临,他们将在道路被掩盖和无边的雪色中失去方向。
韩季武策马驰骋在战场上,眼睛不停地在混乱的战场上搜寻着谢停舟的身影。
他们前些日子一直在和北戎人打游击,看似被北戎牵着鼻子走。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东奔西跑间摸遍了北方战场的情况。
北戎人不会在带着他们遛圈时把他们带到自己的营地,只要青云卫撵得够紧,不论他们怎么遛,他们下意识避开的地方,一定是是他们扎营的方向。
韩季武负责东北方向的北戎人,其实开战远比呼延陀知道的要更早。
天还没亮就开始厮杀,打得异常激烈,他刚将胜利的局势稳住就连忙赶了过来。
“王爷呢?”韩季武一把抓住一名青云卫问。
青云卫一脸茫然,四下看了一遍,“之前还在。”
“之前是多久?”
“开战前。”
“开战这都多久了!”韩季武浑身都是汗和血,急得火烧眉毛。
韩季武又拉了好几个青云卫询问,终于有个人说王爷和呼延陀打起来了,后面就不知道了。
战场的雪地被踩得乱七八糟,四面八方都是脚印,根本瞧不出是从哪个方向离开。
韩季武策马在雪地里奔走,终于看见了远处天际盘旋的海东青。
白羽身后的两只猎隼紧追不舍,但白羽似乎很急,只是偶尔停下来撕开猎隼的围攻,并没有想要和它们周旋。
它在朝着一个方向去。
韩季武急忙打马,扬声道:“一二队听令,随我向北!”
急风卷起雪片贴地飞行,贴在谢停舟的袍摆边打着旋儿。
谢停舟和呼延陀的兵器在打斗中掉了,他们剩下了肉搏。
呼延陀掐住了谢停舟的脖子,将他按在了雪地中,他手上死死地用力,想要掐断谢停舟的脖子。
谢停舟死死掰住呼延陀的手指,却在下一刻直接松手,一拳打在了呼延陀的太阳穴上。
呼延陀懵了片刻,手上的力道控制不住地松了。
谢停舟抓住了这个机会,脚下一勾,局势在瞬间逆转过来。
韩季武没命地在雪地里狂奔,他已经看到了酣战中的两人。
“驾——”
韩季武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