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是北边战场上的劲敌,呼延陀的父亲曾败在谢光宗的手上,而他的儿子呼延陀也曾败在谢停舟手中。
呼延陀笑得格外邪性,“你竟然回来了,那燕凉关,要破了吧?”
谢停舟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大周人果然很无情。”呼延陀说:“你放弃了你的妻子,将她抛在了西北边境,听说你的妻子很美,让我来猜一猜博达会怎么对她,战败的女人永远都不如男人幸运,她们想死也死不了,会沦为男人胯下的牲畜,他们会撕碎她的衣裳,然后……”
“唰—— ”谢停舟抽出了刀,跃马向前。
他知道呼延陀是在故意激怒他,但他忍不了。
呼延陀是想在北临失去青云卫这个护盾时从这里打入大周,但他没有想到谢停舟会留下两万人。
谢停舟回来增援,那呼延陀的此次进攻就算失败了,再战也只能是消耗。
“撤退!”呼延陀盯着说。
他策马带着北戎士兵后退。
“青云卫,随我追击!”韩季武在马上高声说。
他们在回来时的路上就拟定好了战术,左右翼已从东西两门绕过去包抄。
街道一片狼藉,雪浸成了红色,石板路已经被血水浸透了。
常衡停下来才觉得浑身已经脱力,一屁股坐在街道旁的石阶上。
谢光宗策马而来,下马就对着常衡的脑袋敲了一下,敲得头盔铛的一声。
“你敢让人带走我?瞧清楚了吗?我是你老王爷!”
常衡摘下头盔,“您要不是老王爷,我还不带这样。”
谢停舟看见了谢光宗破掉的甲,命军医上前包扎,谢光宗还想逞能,可看谢停舟脸上的表情,又没敢开口。
谢停舟走上了城墙,近卫们一个也没敢跟上去。
常衡抓住一名近卫,“青云卫回来了多少?”
近卫道:“七万八千人。”
“七万八千……”常衡喃喃重复了一遍,又说:“兮风没回来。”
“兮风带两千轻骑去燕凉关了。”近卫说。
“两千轻骑够个屁!”谢光宗坐在边上龇牙咧嘴地让军医看伤,“西厥有十多万,那两千人能干什么?”
常衡抬头看了眼城墙,又抹了把脸。
谢光宗看了他一眼,“唉哟哟哟哟,得了吧,猫尿都出来了,你哭什么?”
“是我没用,还要让王爷回来增援。”常衡眼窝子浅,是个五大三粗却爱掉眼泪的汉子。
谢光宗道:“少往自个儿身上揽责任,两万人,换我年轻的时候这仗都打不了。”
常衡满手的血,抹眼泪抹成了大花脸,“那王妃那里可怎么办?”
谢光宗沉默了,过了半晌才说:“希望燕凉关能撑久一点吧,这里速战速决,把北戎人打回去再去救儿媳妇。”
谢停舟在城墙上的风里眯起了眼。
那两千人投入战场作用不大,但他寄希望于兮风能将她平安带回来,谢停舟在兮风临行前下令,她一定不会弃城而逃,若有必要,哪怕打晕她,也要把她带回来。
……
燕凉关的战火断断续续打了三日,这三日西厥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又一次又一次被他们惊险地挡下来。
西厥兵力消耗的同时,城内的守备军也在被消耗。
西厥人从正面攻不进来,便想用步兵推进,挖松城墙下的地基,意图用投石机硬生生砸穿一道城墙。
这个计划没有成功,但投石机的攻击一直在持续,补墙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投石机砸墙的速度,这样持续下去,城墙总有被砸穿的一天。
“百姓的撤离情况如何?”沈妤问。
沈妤满身狼藉,在她面前站着的曹光进仍旧衣着光鲜。
“已经在陆续撤离。”曹光进又听见了投石机砸在城墙上的声音,他担忧道:“不知道这样下去能撑多久?”
“你只管组织百姓有序撤离,不要让人趁乱盗窃抢劫。”
曹光进点头,“那,那我就先下去了。”
城门口这里太险了,轰隆隆的一声又一声能把人的心都震穿,曹光进是一刻也不想待。
沈妤回到城墙下的临时议事厅,她太疲惫了,坐在板凳上靠着墙闭目小憩。
长留来给沈妤和萧川送饭,在议事厅找到沈妤时她偏着头睡着了,脸上有些脏,眼下乌青一片,瞧着异常疲惫。
长留没有吵醒她,看见屋子里的炭盆灭了,便去找了炭点起来,把食盒抱在怀里生怕凉了。
要是王爷看到了该多心疼呀,长留红了眼,王爷让他跟来的时候叮嘱他好好照顾王妃,他却没能照顾好。
沈妤在投石机的声音中都能睡着,却被一阵轻微啜泣声吵醒了。
她看见长留盯着炭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长留?”
长留胡乱地擦拭着眼睛,把怀里尚留余温的食盒递给沈妤,“王妃,快吃吧,等会儿就凉了。”
“你吃了吗?”沈妤温声问。
长留含着眼泪点头。
沈妤打开食盒吃了起来。
这两日长留和四喜帮着百姓撤离,曹光进安排给沈妤的丫鬟沈妤让她们跟着家人撤离了,到了饭点四喜烧饭,长留送饭。
今年的状况要比去年好很多,至少城中有足够的粮食,朝廷没有拨银,但关内的陆氏在源源不断往边境送粮食和军备,银子雪花一般地往外流。
“你哭,是不是因为害怕了?”
长留忙不迭摇头,“我不怕。”
沈妤说:“怕也没事,你还是个孩子。”
“那王妃呢?”长留红着眼问:“王妃比我大不了多少。”
“我比你知道的要大个三四岁吧。”
长留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王爷怎么还不来呀?都下雪这么久了。”
沈妤半垂下眸,“他应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他会来的,长留。”
“啊?”长留看着她。
沈妤顿了顿,“我有几封信,不放心交给别人,你明日带着四喜出发去替我送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