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丫鬟进来收拾。
沈妤还记得谢停舟说的让她见个人,准备起身穿衣。
“不用,随意些就行了。”谢停舟侧头对门外的人说:“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影蹦跶着跳进门,绕过屏风朝着沈妤扑了过来。
那人穿着一身花布衣裳,头上还包了个布巾,沈妤差点没认出是谁。
眼见着人就要往床榻上的沈妤身上扑,谢停舟一个眼风扫过去,那人顿时停下了脚步,站在床边不敢动了。
沈妤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绿药!”
绿药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小公子。”
谢停舟说:“镖局的人昨日将她送到了王府,已在你昏睡时来看过你一次了。”
有谢停舟在,绿药哭都不敢大声,只敢偷偷地抹眼泪。
绿药黑了又瘦了,沈妤看得心疼,伸手招她过来。
绿药走过去,拉着沈妤的手跪在了脚踏上,抽抽噎噎地开始说起了这几月发生的事。
去年绿药从燕凉关离开后,她和红翘分头行动,她脑子没红翘转得快,于是负责跑腿的活,而红翘则去河州给陆老太太帮忙,顺便搜集消息。
其实绿药知道小姐让她来送信,而不是让红翘来是因为什么,因为红翘喜欢大少爷很久了,大少爷尸骨无存,小姐担心红翘难受,所以才让她先去河州。
绿药到盛京将信送到沈嫣手里,原想等着沈嫣回信或是留个口信也行。
可等了好几日也不见沈嫣给回音,沈嫣反倒是搪塞她,说忙着办丧事,让她先等等。
绿药说得义愤填膺,“她让我等着,我原以为是好心,结果让我偷听到夫人和她说要给小姐下葬,我质问她为什么,她骗我说信里就是这么写的。”
那信封了火漆,沈嫣以为绿药没看过,实则沈妤担心绿药玩心大,怕她路上将信弄丢了,因而早就交代过。
绿药跪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脚踏上,吸了吸鼻子说:“我……少爷你也知道我不那么聪明,不懂什么叫按兵不动,我当场就发飙了。”
“你怎么发的?”沈妤问。
绿药咬牙切齿地说:“我就说我要去燕凉关找你,让你回来收拾他们。”
“然后呢 ?”
“然后她们就怕了啊,一直认错还请我喝茶。”
“再然后呢?”沈妤又问。
绿药眨了眨眼,“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呀。”
沈妤哭笑不得,真不知该说这孩子单纯还是傻。
“你头上包张布巾干什么?”
沈妤伸手就掀,绿药伸手按都没来得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布巾下是一头短发,有多短呢?大概还不到一寸。
沈妤目瞪口呆,连忙把布巾给她按回去,一边安慰:“没事没事,长长就起来了。”
“她们,他们太过分了。”绿药涕泪交加,“把我送到尼姑庵不说,哪些老太婆还将我头发剃了,一个月要剃两次,两次啊,呜……”
谢停舟看着沈妤一边安慰一边忍笑,提醒道:“别憋坏了。”
沈妤瞪他一眼,谢停舟笑着撇开了脸,“我先出去。”
沈嫣送绿药去的那尼姑庵就一道山门,除了跳崖根本就下不了山,绿药跑了好多次都没能跑掉,直到贺雪卉带着人去接她才得以逃脱。
等谢停舟出了门,绿药擦了擦眼泪接着说:“我听到夫人和二小姐吵架,好像二小姐原本是不同意的,是夫人一直撺掇。”
“不重要了。”沈妤摇头说。
不论一开始沈嫣抱的什么样的想法,最终她也做出了选择,不过意志不坚的人选错了一条路罢了,结果如何都由她自己承担。
一场春雨一场暖,今日雨停了,太阳落下来,天暖了不少。
谢停舟立在檐下,身侧站着兮风和长留。
长留往屋子里瞧了一眼,什么也没瞧见。
“时雨的丫头怎么土成了那副样子?那花布我在村里头都没见过呢。”
谢停舟斜睨了他一眼,长留缩了缩脖子。
兮风笑道:“那丫头会功夫,你也不怕被揍。”
长留说:“我也会功夫,而且我有殿下撑腰,我还怕她一个丫头不成?”
兮风:“她也有时雨撑腰。”
长留想了想,乖觉地望向谢停舟,“殿下……”
“管不了。”谢停舟说罢,垂了袖子转身进屋。
忠伯正好从门口迈进来,伸手跟着端着托盘的丫鬟,上面摆了好几碟点心。
路过时长留顺手牵羊,被忠伯一巴掌拍在手上,“这是给时雨的。”
长留呆住,“爷爷您不是最讨厌时雨吗 ?”
忠伯凛然道:“那是从前,现在不同了。”
“怎么不同?”
忠伯暼他一眼,心道自然是雌雄阴阳皆不同。
长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王府谁都让着他一些,平时忠伯也更疼他。
真是一朝天翻地覆,他往柱子下一蹲,撇嘴要哭不哭地说:“我如今失宠了。”
忠伯训斥道:“你一个男人争什么宠?”
长留不满,“时雨也是男人,凭什么不行?”
“时雨她……她……”忠伯噎了噎,半天没找到理由。
“她就是行!”说完一甩袖子,带着丫鬟进了门。
忠伯嘘寒问暖,好不热情。
好不容易等忠伯离开,沈妤终于喘了口气。
“忠伯是不是知道了?”
谢停舟颔首说:“要安排丫鬟,得经忠伯的手,他知道也好。”
“其实不用安排丫鬟的。”她身为近卫,还要让丫鬟伺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停舟:“……”
见谢停舟表情不对,沈妤疑惑道:“怎么了?”
谢停舟似笑非笑,“忠伯也说不用丫鬟,你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沈妤不明所以地点头,“有啊。”
谢停舟道:“那我知道了,下次替你沐浴,定然不再叫丫鬟动手,本世子往后……”
他顿了顿,盯着她的脸倾身靠近,说:“亲自服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