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谢停舟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总之一直到进王府,也没同她再说上一句话。
莫名的就这样冰封住了。
到了午后,长留发觉出了不对劲,站在屋檐下勾了兮风的脖子。
长留还没长开,过几个月才十六,个子比兮风的肩膀高不了多少。
兮风被他勾得弯下了腰,压低嗓音吼道:“你干什么?”
长留凑到他耳边问:“殿下这是怎么了?之前回来的时候时雨跟在他后头说话呢,他都没理人。”
“不清楚。”
长留打量着他,“骗人,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这样一提醒,兮风忽然想起来,之前在马车上,他似乎听到了那么一句。
长留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门儿,立刻问:“咋啦?”
兮风朝窗户里头看了一眼,轻声道:“殿下他……似乎是被时雨非礼了,因而有些气恼吧。”
“我的妈呀!”长留大吼了一声,兮风连捂他的嘴都没来得及。
屋内的谢停舟自己与自己对弈,本就静不下心来,此刻又被打扰,问:“你是我捡来的,你哪来的妈?”
长留跑过去扒拉着窗棱,嘿嘿笑着,“殿下您就是我的亲爹,您什么时候替我找一个亲娘?”
谢停舟头也不抬,指尖一弹,一粒棋子从窗口飞出去。
长留忙抬手一抓,立刻疼的甩了甩手抱怨:“殿下下手也太狠了。”
兮风笑道:“殿下也没让你硬接,你躲开不就是了?”
长留“哼”了一声,抛着棋子跑了。
他一路朝着鹿鸣轩去,走到院子门口就闻到一阵香味。
“烤什么呢?”长留跨进门。
二丫蹲在火堆旁,“我们烤红薯呢。”
二丫到底还是个小丫头,不定心性,加上沈妤为人好说话,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子,二丫胆子越发的大。
今日沈妤回来时,她捧着几个红薯一声一声哥哥的叫,让陪她烤红薯。
“分我一个。”长留也蹲过去。
二丫掏出来一个给他,长留抱怨太小,二丫说还要留着给时雨哥哥。
沈妤在一声声哥哥中勉强认下了这个妹妹。
又在一声声哥哥中怀疑自己是不是扮男人扮得太久,导致她如今越来越像男人了,于是进屋照了一会儿镜子。
出来时看见俩小孩蹲在院子里啃烤红薯。
长留见时雨出来,朝她抛出去一个东西。
沈妤凌空一抓,摊开手一看,是一粒棋子,问:“殿下找我下棋?”
算起来,谢停舟是有好些日子没叫她下棋了。
长留嘴里吃着红薯含含糊糊地点头。
沈妤想着今日谢停舟脾气不大好,耽搁不得,立刻就往院外走。
二丫追在后面,“哥哥,你的烤红薯还没吃呢。”
“有人吃,”长留一把抢过来,“这不还有个哥哥么,哥哥今天全给你吃完。”
两人追追打打,鹿鸣轩难得这样热闹。
另一头的青朴居却出奇的安静。
沈妤来时不见兮风,廊下站着两名近卫,还有一只海东青站在窗棱上。
沈妤走进书房,谢停舟还在同自己下棋。
见她进来,谢停舟抬眸看了一眼又垂下去,问:“何事?”
“来陪殿下下棋。”沈妤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来,开始收捡棋盘上的子。
谢停舟捻棋子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将棋子放回了篓子里。
可惜了,这样一局残局,原本已经要破了。
从前叫时雨下棋不过是图个清静,起先她确实挺安静,后来回京途中不知道怎么坏毛病又出来了,总爱嘀嘀咕咕的。
时间长了谢停舟也就习惯了。
“如今梁建方死在了大理寺,大理寺定然会狠做一番清查,殿下之前在牢中做的那番布署……”
“你担心什么,”谢停舟打断她的话,看着棋盘道:“我做了什么布署?”
沈妤看他一眼,“大理寺戒备森严,你不是买通了人给他下毒吗?”
谢停舟眉眼半抬,“谁说我让人给他下毒了?”
沈妤惊诧地看着他。
若不是谢停舟找人下毒,那又是谁想要毒死梁建方?
谢停舟云淡风轻道:“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三司,大理寺警惕,饭食都由专人送,梁建方的饭食里根本就没毒,不过是找人扔了只死老鼠进去吓唬他罢了。”
“没下毒?”
“没有。”谢停舟落下一子。
沈妤思索片刻,直想抚掌。
这样好的计策,其实她不过是那晚给梁建方下了个引子,他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最后被一只死老鼠活生生吓破了防线,所以这事不论如何攀扯,也扯不到谢停舟头上。
她做事向来简单粗暴,相比之下,谢停舟更善于玩弄人心,先是大理寺少卿左宗,然后是梁建方,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人拿捏住。
她这样的要是真和谢停舟斗起来,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又在想什么坏主意?”谢停舟捏着棋子问。
沈妤道:“我在想一定不能成为殿下的敌人。”
谢停舟看向她,“那你想做什么?”
“盟友啊,”沈妤理所当然道:“相互扶持的盟友。”
谢停舟轻笑一声,手肘支着桌沿倾身靠近,“我本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人,这一案也与我无关,说到底如今是我在帮你,你呢?又能拿出什么诚意来?”
“不见得吧?”沈妤道:“若不是心怀天下,青云卫又怎会救下燕凉关?”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沈妤心中笃定谢停舟心怀民生,因为不论哪一世他都去了燕凉关救人,只不过今生更早而已。
暴露锋芒对他来说原本就是不利的事。
谢停舟眼含凌厉,棋局下了一半,他丢了子说:“你今日说在想江敛之是否有牵扯其中,我来告诉你,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