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王艾忽然笑了：“比如……田径。按俱乐部规定，夏天也是要随队训练的，可是我呢？从15年参加世锦赛以后，两年一次世锦赛、四年一次奥运会，这和足球有什么关系？尽管我的赛场表现无需夏天参加训练营，可规定如此。我在田径上获取荣誉，只是加强了我个人的影响，对俱乐部的正面作用并不大。如果俱乐部不体谅我，完全可以强行要求我放弃田径，或者极大压缩我为田径备战的时间。”
听众们同时点头，王艾思考着：“合作这种事当然要先小人，先把利弊都说清楚，冷静的说明白，然后就要后君子了，互谅互让、互相理解、互相支持，这比事事都走法律要高效的多。”
白岩松听完了忽然笑了笑：“皇马认为你年龄到了，表现会越来越差，你认为不至于，那么你这个赛季算是佐证了你当初的判断吗？皇马会后悔吗？”
王艾笑着往后一靠，还看了眼台下，观众们也跟着笑。
“呃……”王艾抿嘴，又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我没问过他们，他们也没跟我说。嗯……曾经并肩战斗五年的朋友，作为曾经密切合作各有所得非常愉快的合作者，我不希望他们后悔，我希望我们一别两宽，再见无障碍。我这么说吧，虽然单纯从荣誉上和个别数据上，我算是历史上最成功的球员之一，但我仍然非常珍惜和皇马的友谊，因为皇马是最成功的俱乐部，没有之一。那五年……我们几乎没有争吵。我拿到了比预期稍微低一些的薪水，却也是皇马历史上最高的之后，我全身心训练比赛，其他的麻烦都由俱乐部给我摆平，我过的相当单纯而惬意。而当我有些事有求于俱乐部的时候，俱乐部也从不拒绝。比如，中国教练加入齐达内的教练组接受锻炼，中国的足球少年在皇马进行冬令营，这些都不是我们合同里规定的，我们也不可能规定这些东西。严格来说，这和球员没什么关系，是我作为中国足球的管理者提出来的。所以你看，这就是互谅互让的好处。我们都有对方看来很重要但对我们自己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比如薪水对俱乐部很重要，对我多一点少一点没关系，但训练资源对我很重要，对皇马则是摆在那里的东西，给谁用都可以。”
“那你认为你这种处理模式是最先进的吗？”
“不、谈不上先进，只能说适合我。比如，这是一个双方都很讲规则的环境下，同时我的个人能力使我有很强的议价权，这才有足够大的外延空间，就是我可以争取可以放弃的空间用来做交换。如果是在一个不太讲规则的地方，比如欠薪，你放弃也做不到交换，反而会被视为软弱。如果水平不够，达不到和俱乐部平等交谈的地位，那也无法使用我的方法。”
“你刚才说了一个词，欠薪，据我所知，不少中国俱乐部都有欠薪的情况，你怎么看？”
“我对被欠薪的球员表示同情。”
“仅仅是同情吗？”
“作为足协副主席和足球学院院长，我现在可以透露的是，足协管理层正在汇合足球运动管理中心和足球学院，三方联手研究这个问题。如何在维护联赛系统正常运行的情况下，积极保护各方利益，为国家队不断输送人才，这几个目标有互相冲突的部分但同时也是有机统一的，我们的目的就是尽量取得各个目标的妥协，共同实现。但这有个前提，就是合法，欠薪是不合法的，我们会考虑俱乐部的受益情况，调整工资帽高度，或者说，我个人倾向于将工资帽压低到一般俱乐部可持续发展的空间内，避免恶性竞争，避免背靠大企业的俱乐部肆无忌惮的花钱破坏联赛平衡。”
“听起来，你反对金元足球？”白岩松试探的问。
王艾顿了顿，认真的看着白岩松，此时的镜头给了他大特写，因为导播也知道重大新闻要来了。
王艾板着脸，用鼻子呼出一口气，点头道：“是的，我反对金元足球。”
白岩松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杯子喝茶，马凡舒开口：“可是，过去几年一直是这样吧？”
王艾依然严肃：“是的，金元足球是新生事物，在中国的足球历史上不存在，在其他联赛里更不存在。所以我们没有经验，在规则上也没有相应的制约机制，所以它出来以后我们要观察一段时间，在确定了它的利弊后，我们才会介入。”
白岩松笑了笑：“所以，今天是金元足球的句号？”
王艾也笑了笑：“算不上，今天只是我个人发言，不是我任职的机构正式表态。而且，我想，高主席和韦主任为代表的管理班子，也不会采取激烈手段。中国足球基础依然薄弱，金元足球带来大量的资源当然是好事，我们是希望这些资源能够更好的运用，而不是都烧掉。我们希望它起码细水长流，去滋润我们的土地，而不是立刻变成果实。”
“以你的设想，可能联赛水平甚至国家队水平都会受影响，社会的压力你考虑过吗？”
“所以我才来上你的节目，通过你的节目跟球迷解释，请求他们的理解和支持。我相信，我们中国球迷就和普普通通的中国人一样，是讲究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是讲究为子孙后代谋福利的。”
马凡舒接过话头：“东京奥运会，中国男足没有进入决赛圈，在04雅典、08bJ、12伦敦、16里约之后滑落下来，联系到这些年中国足球青少年赛事的成绩，是不是可以说中国足球的低潮期要来了？又要恢复本来的样子了？”
在王艾沉吟的时候马凡舒补充：“中国足球在国际上究竟是怎么样的实力地位，健康的可持续发展的道路究竟在哪？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有一支长期强大的国家队？”
在王艾抬头依然脸色凝重的时候，白岩松插话：“请中国足球学院院长、中国足协副主席告诉我们他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