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吴茂树,大部分人都认识,可对方东晓却没人知道。吴茂树站在围观者中间,指着方东晓对大家介绍道:“这是咱西片的总支书记方东晓领导,刚从大地方调咱镇上来的,今天,我陪领导来看看大家。”
方东晓对大家点头一笑,说:“大家今天的情绪不错,都在这看什么呐?”他把目光移向坐在车前面的王金驴。
司机是个聪明人,知道来人是位领导,忙掏出烟笑脸相敬,他说:“方书记,你抽烟。”
方东晓笑着说:“谢谢,我不抽。”他看了王守天一眼,王守天也在偷打量着方东晓。
司机又敬吴茂树烟,吴茂树接住了。
方东晓指着二王,问吴茂树:“这二位是谁?”
吴茂树忙作了介绍。
方东晓笑着说:“原来是我的两位村民,我得喊你们叔叔吧?今后还请二位多多支持。抽一支。”他掏出烟盒递给他俩每人一支烟。
王金驴和王守天被这个突然而至的小白脸搞得像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笑也不是发火也不是,样子十分尴尬。
方东晓笑着问司机:“这到底是咋回事?”
司机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方东晓蹲下来,望着那条病蔫蔫的狗,它枯瘦如柴,两眼无光,知道这是一条病入膏肓的狗。它的一条后腿确实被车前轮碰到了,擦掉了一块皮,冒着血丝。就是车不碰住这条狗,它也没有几天的寿命了。他双手掐着狗子脖子把狗拉起来,狗怎样也站不起来,浑身瑟瑟发抖。他说:“王叔,你这狗病得不轻!”
王金驴吐了一口烟雾,说:“是被车轧的,腿被轧断了,它还能站起来吗?”
方东晓没接他的话茬,把狗提了提,说:“你这狗太瘦了,怕只有六七斤重。大叔,我不是说你,你咋能把狗喂这样瘦呢?我有个朋友是咱县公安局的刑警大队长,他也热狗,人家也会养狗,人家喂的狗抓犯人,跑得再快的犯人没有超过二百米的。如果你对狗感兴趣的话,我问刑警队长给你要只好的。”
王金驴脱口而出:“我不是不会喂狗,是它不吃食我有什么办法?”
方东晓笑着说:“狗不吃食就说明它真的有问题,你这条狗也是,哪儿不好卧咋卧在桥中间呢?这不是有意给司机找麻烦吗?”
王金驴不高兴了,他说:“它卧在那儿这是它的爱好,这狗又不是人,它不懂交通规则。”
王守天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我咋听你说话有点不对劲,拐弯抹角地给司机找理由,你不能胳膊肘向外扭,你可是我们的父母官。”他吐一口烟雾,发现这个小白脸说话有意思,好像是画着圈子让他们俩向里钻。
方东晓仍不慌不忙地说:“你多想了,我是在与大叔聊喂狗的事呐。哎,大叔,这条狗到底是谁的?”他拍了下双手上的狗毛,站了起来。
王金驴仍坐在那儿说:“当然是我的。”
方东晓问王守天:“大叔,狗是人家的,你在这跟着瞎掺和啥?”他想把王守天摘出去,自己好对付王金驴。看情况,他俩是合伙坑人。
王守天粗声大气地说:“我看理不顺,想打个抱不平,咋了?错了吗?”他的愣劲上来了,我刚才看你就不是个好鸟,总是替司机说话。
方东晓听过王守天的话,突然笑了。他说:“大叔,你说这话我信,我一看你就是个实在人,眼里揉不进沙子,只要讲正义感的人都是打心眼里主张正义。大叔,我热你这样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他去握王守天的手。
王守天没想到方东晓会来这一招,被方东晓这样一夸,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的手任凭方东晓握着,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想马上离开这儿,觉得脸上有点发烧。
方东晓松开王守天的手,又问司机:“你刚才说要让你赔多少钱?”
司机伸出一个食指,说:“一百块钱!”
方东晓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还是个常出门的人呐,连个玩笑也听不出来,这狗连皮带骨头能值十块钱不?人家是逗你玩的,觉得你开大车有钱,想让你掏两包烟钱。这一点你没看明白吗?”
司机连忙点头,说:“我真笨,我还当真了,真是年轻,该打。”他象征性打着自己的脸,又去掏钱。
方东晓弯腰拉起王金驴,说:“大叔,杀人不过头点地,人家都打脸了,你不能再不依不饶了,脸面值千金,咱三家寨人不能让人走过就骂。”
王金驴还从来没见过当官的对自己说过这样的好话,他一时云里雾内有点头重脚轻了,也想当下做好人的感觉。
司机掏出钱说:“大叔,你抽啥样的烟,我去买。大叔,我刚才说话有点冲,你别给我一般见识,往后咱就是朋友了。”
方东晓抽出二十块钱,说:“也不让你去买了,让大叔自己买。大叔,算给我个面子,抽时间咱们在一起坐坐,过段时间我给你弄条好狗喂喂。”他把钱塞进王金驴手里,又让吴茂树拉开那条狗。
吴茂树弯腰把那条半死不活的狗拉到一边。
司机知道方东晓的用意,急忙上了车,他说:“方书记,我谢谢你,我一定记住你,你是个好官。”他关上车门,车一溜烟地离去。
王金驴像大梦初醒似地,说:“就这样让他走了,我们磨了这么时间的嘴皮子,还是落二十块钱。”他晃着手中的二十块钱,有种上当的感觉。
王守天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咱不是给司机面子,是给新来的书记面子。哥,这二十块还不是白送你的,你也知道这条狗你咋弄来的?”
王金驴眼一瞪,说:“你咋能这样说,这大小也是一条命,烦了我,今上午我不管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