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说了吗?莫老四家的芳姐儿回来了,前个晚上天黑透了才进屋。”
“不能吧,那丫头每次回家不是选人最多的时候出现,哪儿能这样偷偷摸摸的回来?”
“谁说不是呢?平时回来一趟,哪次不是眼睛长天上,这进城了得姑娘就是不一样。”
“还真别说,那丫头这次回来咋就这么感觉不对味呢?”
“白英,你咋没去老四家要糖吃?”闲话家常的婶娘们把话题转移到正在扎稻草人的白英身上。
“没呢,婶,我这不是正忙着呢!有时间肯定过去看看玉芳姐。”
白英边敷衍的回答,边手脚不停的给一个十字棍上缠上稻草,她脚边还放着一大堆即将使用的稻草和好几件弟弟穿不下的旧衣服。她忙活了半天,也只仅仅做好了稻草人的骨架模型。
老爸在白芨的强烈要求下,被带去了太奶奶的店里,顺便接爷爷回家。
一大早的,村长就来传话,她爷爷出院了,今天就回来了听说术后恢复的很成功呢。可把她爸激动的天不亮就爬起来要去接人。
云杉想着,老太太的店生意越来越好,自家爷们今天正好去帮一下忙,顺便接接人,不是两全其美吗?
白芨还没去过老太太的店,强烈要求爸妈带自己去见见世面,这不一家子人就剩下白英一个人苦哈哈的做着稻草人!
实在是时间不等人,再不把种子种下去,又得等下个月甚至下一年了,一旦入伏人都热成狗,别说种东西了!这一年地就会白白的浪费掉,啥都没有。
对村人口中的玉芳姐,说实在的,白英上辈子也就见过两次,她刚出生的时候,对方就出门打工了。我白银十几岁,上初中的时候玉芳姐从外地回来带莫彩霞和莫四叔一家去外地,那是他们一生仅有的一次交集,哪怕往后的二十多年,直到莫四叔回村办葬礼,他们也没再也没有见过面。
芳姐沐浴着改开的春风。早早到沿海地区打工,继而嫁给当地人在那安家落户,从那以后她就是成了四叔家的颜面,村里父母教育女儿的标杆。成年小姑娘羡慕和效仿的榜样!
玉芳姐从穿衣打扮到吃喝应用,以及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都成了村里人羡慕四叔和四婶儿地方。
那一切新鲜和与众不同的事物,就像一股春风吹皱了西湾村这个平静无波的池塘,在无数少年少女的心中,荡起了涟漪。也不知从何时起,在多数村里人心目中掀起了一股沿海打工淘金热。
无数青春芳艾的小姑娘把目光都投向了城市。再也看不上村里老实巴交的汉子。
她们嘴里讨论的事情不再是:你今天纳了多少鞋垫,你家家种了多少亩地,你姑给你介绍的对象咋样……
这一切都在慢慢的变成:
今儿个你瞧我烫的头发好看吗?
我这裙子还是外地买的,好几十呢?
你都偷偷抹口红了,怪好看的,别让你妈看见了,省的又说像个妖精……
上年纪的村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孩子钱没挣几个,人却一天一个样,眼瞅着自家娃都要把好好的头发整成黄毛稻草了,父亲学会了犟嘴了,而且还慢慢的看不起自家老子了。自家的这棵小树,有越长越歪的趋势,终于忍不住操起手边棍子,开始修剪歪枝枯叶,管你是不是南方流行的,既然回来了,是虎你得给我趴着,是龙,你得给我卧着。都给我我老老实实的做个人,再作妖,打断你的腿。管你是不是哪儿人这独特的爱好,在村里消受不起,你就别浪。
老一辈村里人还是觉得歌曲里小方姑娘,又黑又长的粗辫子更好看,圆圆的脸蛋更有福相。
……
白英扎完第五个稻草人时,大伙的已经从玉芳姐开回来的桑塔拉小轿车,扯到对方分给孩子们的话梅糖。
大伙都说玉芳带回来的糖果真好吃,又黑又大,酸酸甜甜。包装糖纸是那么的漂亮,五彩斑斓,能亮瞎人的眼。
白银知道。那是南方特有的花皮糖,这个时候的快递和物流还没有那么畅通。
农村人常吃的小零食也就是蜜三刀,糖果子,糍面馍馍、撒子…这些常见的传统糖果和点心。山阳县不产梅子,自然也没有生产话梅糖的条件。
人们对不熟悉的事物总是保持着高度的舆论和好奇心,古今往来均是如此。白银对此见怪不怪,他得赶紧完成手工的活,把这些稻草人要送到地里插好。
药材地里的决明子一天长得比一天好,天天都要被那些好吃的小家伙们光顾,在不弄几个稻草人去守一守,她都不知道,到最后他能否有1\/10的收成到手。
至于玉芳姐,那离她太远的人,上辈子没有交集,这辈子或许也不会有交集。
对方始终活在村里人的口中,哪怕听着她从嫁给南方人,到后来成为千万富翁。自从接走了莫四叔一家,直到莫四叔晚年落叶归根,老死旧宅,也没见他们回来看过任何人。
白英压根不觉得她们是一类人,对方能做到十几年不回家乡看一眼,可见西湾村在她的的眼里并不是多重要。而白英不同,白银对西湾村有深深的感情,她希望将来自己过得好的同时,西湾村也能够发展的更好,而非像后世无数个乡村在大城市的虹吸效果下走向没落。
她回来的目的一个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再一个就是把父母的养老之地弄好。在发展自己的事业同时,让西湾村成为特色乡镇。又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