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河马先被一颗从天而降的“炮弹”砸在背上,砸进了水里。
本就体型笨重,还受了伤,加上水的阻力,吃痛之后从水里扬头需要几秒钟时间。
否则1级菜鸟真的完犊子了。
海妖王的紧身衣只要一沾水便是水中的王者,如果“炮弹”真的撞在礁石上没碰到水,它也无法发挥作用,就在大嘴回头咬合的一刹那,菜鸟秒变美人鱼,长尾在河马背上一甩,箭一般蹿出五六十米。
河马不会游泳,虽然它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水里,实际上只能在水底行走,哪怕是玄天境,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本来优哉游哉在河里赏月的河马,天上飞来横祸,莫名其妙被一颗“炮弹”砸中,那颗“炮弹”还溜走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咕吼吼吼……”
河马的咆哮响彻河面,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鸣。
张哲翰并没有受伤,“神厷”加持的双臂如铜浇铁铸,比铁臂阿童木的铁臂只强不弱,只是震得头晕脑胀七荤八素,把肚子里本就不多的食物全吐了出来,还呛了几口腥臭的水,狼狈上岸,在草地上躺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哗——
河岸边的水面亮起一片银色的水花,河马水缸大的头探了出来,紧接着整个庞大的身躯出现,目测至少两吨重。
虽然刚才狼狈逃窜,也算交过手,张哲翰这会儿并不是很怵,站起身拍拍屁股,慢悠悠往城墙方向走。
河马震怒,好歹我也是尼罗河之王,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奋起四蹄,迈开沉重的脚步,咚咚追去。
等它靠近二十米,张哲翰一个瞬移掠出300米,继续摇头晃脑迈方步。
“站住!什么人!”
城门外的士兵大喝,张哲翰正要回答,河马赶到,急忙往前一纵,蹿进门洞,几名士兵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被撞飞。
正在空中的张哲翰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瞬移的速度快了很多,但好像变得不太受控制,穿过了门洞,飞向一条大街的街心,本来想只掠出300米,没想到根本停不下来。
差点忘了,闪电之矛有个“电掣”功能,那可是诸天境装备,现在装在1级菜鸟身上,能控制才怪。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嘎的一声刹住脚,却发现前面五六十米处站着个人,确切的说是个黑影,威压庞大,绝对玄天境朝上。
心里一惊,前有阻截,后有追兵,这可怎么办。小菜鸟脑筋飞转。
那人没靠近,站着一动不动,仔细一看,是背对着这边的,他对面还站着个人。
“泰芙努特,你究竟是谁?”他厉声问道。
【泰芙努特(tefnut),是古埃及神话中的雨与湿气之神,赫里奥波里斯九柱神之一。代表着无序,是导致食物和尸体腐烂的力量。她是太阳神拉(Ra)咳嗽产生的,并与自己的兄弟舒结婚,生下天空之神努特和大地之神盖布。有时也被认为是太阳神之眼,长在拉的前额上。每当太阳升起,她的眼睛就要喷出火焰,烧灼大神的敌人。】
哈哈,原来这俩在对峙,要动手啊。这就好办了。
月光朦胧,看不清两人的模样,从身形上看,背对着的是个男人,对面是个女人,手里拿着……武士刀?
“你可以选择像老鼠一样逃跑。”
藤原妍子!?
泰芙努特就是藤原妍子,那么背着的这个家伙不是独眼人就是三眼人,得想办法帮她一下。
咚咚咚咚!
中天境大河马驾到,男人回过头来,就在他一分神的霎那,女人动了。
男人的注意力全在河马上,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小杂鱼往右一闪进了胡同,把祸水引到他身上。
在他扭头的一瞬间,张哲翰看清了他的面容,是卡纳克村那位虬髯大汉,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现在面临前后夹击的窘境,前面的女人顶多打平手,后面的河马境界不高却无脑莽撞,而且在刚才分神的瞬间,先机已失。
白光一闪,在黑夜和月光的映衬下,张哲翰终于看见了天下最快的居合斩。
阿努比斯仓促应战,举刀一格。
“当——”
刀与刀相撞发出的声波疾速漾开,小菜鸟身前的石墙都为之一震,如果不是不惧声波,这会恐怕耳膜都会被击穿。
刀刀碰撞的一刹那,河马冲到,水缸大的脑袋挟两吨重的势能,结结实实撞在阿努比斯背上。
高手对决,胜负只在一瞬间,何况是半神与半神之间的战斗。
河马对卫道士自然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却把他顶成了弓形,肚皮迎向女人的刀尖。
“噗哧!”
武士刀穿透强壮的躯体,刀风将河马从中间破开,劈成两半。
“啊——”
阿努比斯就地消失,惨嚎声回荡在古城大街上,诡异而瘆人。
被劈成两片的河马挣扎了十几秒钟,随风消散,张哲翰正准备开溜,就听见女人叫道:“出来吧,小家伙。”
她说的是英语,显然已知道帮她的是天行者。
逃肯定来不及了,半神面前最好不要抖机灵,小菜鸟忐忑不安探出半个头,女人招着手柔声道:“别害怕,孩子,来。”
她没有敌意,连威压都变得慈祥,张哲翰大着胆子走出胡同,站在她面前,怯怯地看着她。
“谢谢你刚才帮了我,”女人好像在微笑,“如果不是那头河马,我伤不了他。”
“我也是误打误撞,那头河马被我砸了个坑,追着咬我……”
“哈哈哈,”女人大笑,随即问道,“砸了个坑?刚才天上飞的是你?”
“嗯,没收住,没看见下面是一只大河马。”
“你骑的是楔尾鹰?”女人声音似乎有些紧张。
听见“楔尾鹰”三个字,张哲翰已经断定她就是藤原妍子。只有听见心上人的信息,女人才会紧张。她一定是看见了天上的大鸟,以为是楔尾鹰才追到了这里。
吕载扬在提到藤原妍子的时候很激动,脸还红了,那时候就断定他们俩之间不简单,现在得到了印证,张哲翰改用中文道:“您是藤原妍子?”
“啊?”女人几乎在惊呼,“你是……”
张哲翰毕恭毕敬道:“我应该叫您师姑,吕载扬是我师伯,我是林雨棠的弟子,我叫张哲翰。”
藤原妍子惊愕地愣在原地,胸脯剧烈起伏,半晌,眼里闪着泪光,呐呐道:“吕……师弟,他,他在哪儿?”
“在狼界,野猪岛,帮我守岛呢。”张哲翰试图打破煽情的气氛,故作轻松道,“前几天还说起您,师伯还脸红呢!”
“是吗,”藤原妍子像普通女人那样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脸好像也有点红,“都那么大岁数了……”
张哲翰很想说“爱情与年龄无关”,考虑到她是长辈,委婉道:“他一直在找您,对您一往情深啊。”
藤原妍子情绪很低落:“我也在找他,师父去世后,师兄弟们死的死,逃的逃,我也是颠沛流离。”
张哲翰左右看了看:“师姑,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藤原妍子缓了缓神道:“嗯,就去你‘媳妇’的闺房。”
她竟然知道我会阴遁,哈托尔的红顶屋是两人都去过的地方,当时她在院外,也已看出我就在里面,我走之后她一定进去过。那里剧情已完结,哈托尔已然离去,不会有人再去找她。
张哲翰出现在卧室,藤原妍子却从外面走进来,去厨房取了一托盘食物,进了餐厅。
张哲翰问道:“您怎么知道我饿了?”
藤原妍子把面包和烤肉摆在他面前道:“你吕师伯以前每次从楔尾鹰下来总嚷嚷饿。”
张哲翰没解释他用的不是楔尾鹰,藤原妍子心细如发,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对半神来说,这些都是小儿科。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那颗“炮弹”一砸把胃都砸空了,在大街上说话的时候就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慢点吃,别噎着。”藤原妍子递过来一杯水,“孩子,你为什么是1级?”
张哲翰咕嘟咕嘟喝干一杯水,抹了抹嘴:“别提了,厨师、管家和共祭会全在追杀我,中了通天绳,只好进雍鼎祭炼。”
“哦……”藤原妍子好像有些失望,“我听说那人叫张翰……”
张哲翰道:“张翰就是我,是我的幻界Id。”
藤原妍子惊讶地张着嘴,好半天才问道:“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张哲翰云淡风轻道:“原因很多,最近可能是因为度牒吧。”
藤原妍子再次被惊到:“你拿到了度牒?那位通过考试的就是你?”
“是啊,没什么奇怪的,江择天师伯也有一个。”张哲翰不以为然,换了个话题,“您这么长时间在哪儿?”
藤原妍子道:“师父去世后,他所属的卫道士就散了,我一直在蛇界,花匠的花园里,隐姓埋名。”
在张哲翰看来,花匠异常神秘,“那您一定经常见到花匠。”
“不,很少。”藤原妍子道,“自从师父去世后,她行踪诡秘,没有人知道她在干什么,在什么地方。”
张哲翰道:“我听海妖王后说,她在追查师祖的死因。”
“尼厄丽德?你见过她?”藤原妍子诧异道。
“见过,她救过我的命。”张哲翰现出紧身衣道,“您看,这是她给我的。”
藤原妍子益发惊讶:“海妖王的紧身衣,这可是她丈夫的东西,怎么会给你?”
张哲翰有些无奈:“她非说我是海妖王转世。”
“为什么?”
“因为神厷。海妖王因神厷而死。”
藤原妍子一怔,“神厷?神厷真的在你身上?”
“嗯,还有这个。”张哲翰取出大夏龙雀。
“这是……师父的刀!”藤原妍子站了起来,抚摸着大夏龙雀,神情激动,“你,真的是你!你就是未来的侍卫!”
难怪她刚才会问为什么是1级,一般人想跌到1级还真不容易,她在怀疑我是不是神厷的拥有者。
张哲翰淡然道:“可我不想当那个什么侍卫,只想做个普通人。我不喜欢那种权力倾轧勾心斗角。”
藤原妍子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是啊,师父有弑神之能,还是难逃一死。”
“弑神?”
“嗯,四大仆人中,只有侍卫能杀死其他仆人而不跌境。”
上帝的仆人杀人代价高,是吕载扬说的,没想到侍卫有这样的特权,张哲翰顺势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那谁又能杀师祖呢?”
藤原妍子目光清澈,坦然道:“我也在查。”
吕载扬说的没错,她不可能是凶手,“师祖死那天发生了什么?”
藤原妍子道:“你一定经历过每月一次的衰弱。”
张哲翰点头道:“嗯,难道……”
藤原妍子道:“对,那天正好是师父的衰弱期,没想到那天来了个神秘人物。”
“神秘人物?”之前的推测竟然是真的,张哲翰还是不太相信。
“那人的境界绝对是无无境,我不是对手。”藤原妍子黯然道,“关键是,他手里的武器是规则类武器。”
“规则类武器?不就四件吗?”张哲翰掰着手指,“厨师的菜刀,花匠的剪刀,管家的金叵罗,侍卫的大夏龙雀。”
藤原妍子继续道:“他杀师父用的是一柄拂尘,也是规则类武器。之前从未听说过,所以这件事很蹊跷。”
张哲翰皱起眉头:“无无境屈指可数,您觉得会是谁?”
藤原妍子想都没想道:“花匠、厨师和管家都不可能,他们杀师父会跌境,甚至失去仆人地位。而且他们的仿生人也没那么厉害。”
合乎逻辑,确实找不出破绽,“那人长什么样?”
藤原妍子道:“他当时处于隐形状态,就算知道也没用,诸天境以上,易容变身是很简单的事。”
“难道是上帝?”张哲翰的简单逻辑是,能杀神的只有上帝。
“上帝?”藤原妍子笑道,“小家伙,你太敢猜了。”
张哲翰斜着眼:“不可能吗?”
藤原妍子道:“上帝无处不在,他是规则的制定者,他要想谁死,根本就不用那么费劲,连响指都不用打。”
听到“规则二字,张哲翰来了兴致:”您是说,上帝是规则的制定者?
藤原妍子看穿了他的心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师父也想过,上帝是规则的制定者,但只是制定而已,他同样也无法修改规则。”
张哲翰契而不舍道:“那他一定知道怎么才能修改。”
藤原妍子耸了耸肩:“那就得去问他了,可谁也没有见过上帝,可能除了书僮。”
“书僮?”
“嗯,这位书僮同样也是极其神秘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的境界和能力,但上帝之城的所有事物都是他在掌管。”
张哲翰脑洞又开:“会不会是这位书僮杀了师祖?”
“不可能,他和上帝一样,从来不问世事,师父甚至怀疑他和布道者一样,是天界的意志。”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布道者是遗迹的维护者,书僮是上帝之城的维护者,他们的功能是不是很像?”藤原妍子说完又补充道,“不过只是猜测,天界和上帝的事,谁也不知道。”
张哲翰沉默了,本以为找到藤原妍子就会水落石出,没成想还是一团乱麻。
“您进这个副本也是为了‘我’的眼睛?”张哲翰在“我”字上加重了语气。
藤原妍子笑了:“傻孩子,荷鲁斯之眼并不是荷鲁斯的眼睛。”
“那是什么?”
“你知道‘你’的眼睛有什么含义吗?”藤原妍子反问道。
张哲翰照本宣科道:“左眼代表月亮,右眼代表太阳。”
藤原妍子笑道:“你看看你手上的戒指。”
张哲翰弯起右手无名指,仔细打量那枚“定情信物”,看见戒面上的月亮,突然明白了,所有天行者追杀荷鲁斯都不是为了挖他的眼睛,而是为了这枚戒指。
藤原妍子继续说道:“你手上这枚戒指是月亮,哈托尔手上的是太阳,合二为一才是真正的荷鲁斯之眼。”
哈托尔也是半神,从她手上拿那枚戒指难如登天,张哲翰不再惦记这事,想着初次见到这位师姑,是不是该送点什么见面礼,在储物舱里翻了半天,取出阿吞神剑双手呈上,“师姑,独眼人怕火,这个您拿着。”
藤原妍子接过短剑刚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孩子,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