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顶的光线落下来可以照清楚她的面容却探不进她的眼底,她的手落在桌面上,指尖轻点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视线停在他身上,“你是以什么身份问这个问题?”
她往日里看人的眼神本来就凉,现在更冷。
开口的瞬间低眉,唇角的弧度很讽刺,“心理咨询师么?”
对此,郑嘉平微笑着回应,“不,是邻居之间的谈话。”
他知道,她不排斥这层身份关系。
邻居……
也对,勉强也算得上是有关系。
她目光飘了一瞬,弯了弯唇角,凉薄地笑了。
轻松开口,“当然是被人背叛过啊~”
前一秒还能深情款款,下一秒却能完全地抽身离,不带一点感情。
她的眼神漂亮,偏又带着散漫。
让人看到,即便是面对她的薄情也怨恨不起来。
无所畏惧地迎上面前的人,“在我看来,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郑嘉平眉目微沉,“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的出现会让你产生信任的想法?”
徐槿一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反问,“我为什么要对别人有信任?”
指尖从玻璃杯边缘滑过,说出来的话更是冷静,“人心总是隔肚皮。”
面上的和气总是停留在表面上,人心是难看透。
既然这样,她也懒得再费事。
就目前来看,她一个人就过得很好。
有没有朋友对她来说不重要。
指尖轻触,低垂的眉眼半遮间,她对他有少有的坦诚,
“我不对旁人有敌意,也不会对他们产生太多的好感。人的一生当中,有太多的人来人往,未来遇到的人更是只多不少。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交往,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我在意。”
所以,她只要按着她的心意生活就好。
在别人没有影响到她时,她不会去干预别人。
至于被道德绑架,在她身上更是不存在。
先前她还在网上看到那条很火的段子,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只要我不讲道德,就不会被绑架。
郑嘉平眸光中有了波动,他又问,“不愿意接受朋友是因为被背叛,那不接受追求者的喜欢也有原因?”
她轻松地一耸肩,坦率,“没有啊。”
抬了抬下颌,她极度坦诚,“好看的人可以撩,但要在不在一起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郑嘉平:“……”居然,是这样!
想到先前和他在电梯里的对话,她坏坏地眯起眼睛。
像是一只高傲的猫,拥有绝对的骄傲和掌控力,“所以,那些要求我负责任的话就不要说了。”
因为,没结果。
与她的张扬不同,他的静谧在寂静中涌动却有一份坚强的力量。
伴着微微吹来的夜风,窗帘轻轻扬起,空间浮动着暗夜里的花香,室内更是静谧安详的氛围。
他们之间沉默了几分钟,直到郑嘉平重新开口,
“曾经看到杨绛先生说——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随处可见的漂亮妞,随处可见的有钱人,和随处泛滥的爱情,却惟独缺少了爱情里本不该却是的那份责任感,安全感还有忠诚。如果有一个人能够给你安全感和忠诚,为你承担那份责任,他一定会比这个世界更迷人。”
最后一句话,他是注视她眼睛说的。
徐槿一:“……”
她的手肘撑在桌面,手掌轻轻拖着下巴,视线是看着他的方向。
心里想得却是,他,这是在秀他看过的书比她多?
虽然不晓得这种酸酸的话郑嘉平对着多少人讲过,但她承认这个时候的他很温柔。
可那又怎样?
他的声音越温柔,她的眼神就越冷淡。
“你觉得这个世上会有另一个对你赋予安全感和忠诚?”
郑嘉平不答说的却是,“我希望的是有天你可以遇到让你觉得世界迷人的人。”
徐槿一压下了冷笑,对这种感性的思维不感兴趣,突发奇想地问,“你的来访者见到你做心理咨询是不是都是向你倾诉他们的问题?”
“……是。”
“那你每天接收到这么负面的情绪,不会受影响?”
“因为共情和移情,有时候会受到来访者情感的影响。”停顿了片刻,他又接着开口,“可我记得原本我应该履行职责。”
徐槿一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还真是够伟大!”
郑嘉平:“……”
“那会不会有很难过很难过的事情?”
“会。”
徐槿一眼睛亮了,“在这种情况下,你一般都是怎样调节。”
“写日记。”
“啊?”轻哼了一口气,明显不信,“又不是小学生,谁还会写日记。”
备忘录都不一定有人天天写。
郑嘉平却说,“这是我上学期间老师交给我的方法。”
徐槿一:“……”上学时期,他还真是够恋旧的啊!
“老师说写日记,就像是道德长跑。每天写日记,好的心情记下来,不好的心情也记下来,时间长了养成梳理的习惯,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在记录的过程中思考,等写完后就会发现心里的难过没那么多。”
徐槿一起初以为他说的是玩笑,但听他完整地说出来,才知道不是玩笑。
看了郑嘉平很久,在郑嘉平的身上,她总是能看到一抹光,在向往,探究的瞬间里,她却本能地意识到他们之间是有差距的。
她开口,“你上学的时候一定很乖吧!”
学习优秀,性格还这么好,摆明了就是老师喜欢的那种优秀生啊!
乖?
郑嘉平微微颦眉,似乎有些抵触这样的形容词。
随后又问,“你呢?”
徐槿一目光沉下,接着露出了邪佞,她玩味地勾勾唇,“我这么不乖,怎么可能是老师的好学生。”
趁着她现在不介意多说话,他问,“可不可以知道,之前你为什么预约我的心里预约后又取消了?”
徐槿一顿了一下,身体微微仰着,手肘在身后撑起,“当然是因为我聪明把问题想通了。”
浅笑,“但愿,我所接触到的每位来访者,都能有徐小姐的豁达。”
“别做梦了!”
徐槿一凉薄地笑了,上挑的眉头有独有的骄傲,她抬手抚了下额前遮挡的碎发,“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聪慧。”
郑嘉平:“……”
明明刚才已经睡了几个小时,但夜深了,她还是不禁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回去。
不过,在离开他公寓时,她忽然想到漏了一个问题,转头问他,“郑嘉平,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她只问过他喜不喜欢,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的。
一见钟情?
她从不相信这种鬼话。
与前者相比,日久生情更有真实性。
不过,在他身上她莫名有种熟悉感。
尤其是刚才在卧室里她竟然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松香。
和她记忆中的味道有些重合,让她忍不住向他求证,“我们以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