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的一瞬间,管长生慌乱的手脚停了下来。
他没再急着摸索结束连麦的按钮,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唇瓣掀动:“她,是她要出事吗?”
“姜大师,您告诉我,是她要出事了吗?”
说着,管长生的语气都稍稍急促了些。
显然对姜也口中的那个女孩儿很在意。
水友们见了,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吃瓜!
“是。”
姜也颔首,并未欺骗他,道:“她快消散了,就在今晚子时过后。”
消散?
管长生耳朵听着,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个词后愣了愣:“消……消散?姜大师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
“她不是人。”
“是舞灵,因一首舞曲而诞生出的灵。”
姜也很肯定地否定了他后面没说出的话,并明确地告诉了他。
那个女孩儿的身份。
管长生听了,嘴巴微张,呆住了。
他看不见。
因此无法从他眼里的色彩去判断他此刻的情绪,但可以肯定的是——
在听到那个女孩儿不是人时,他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似乎心里早有预料般。
但在听到是个舞灵后,管长生的呆滞的面容上还是有了些许反应。
他心中惊讶。
舞灵。
她竟然是舞灵!
可惊讶过后,管长生又有些迷茫了,她是舞灵的话,为什么会跟着自己?
对了——
“姜大师您说她是舞灵,灵……我对灵不是太了解,但应该是和鬼差不多的吧?”
他开口询问,耳朵竖直地听着:“鬼很厉害,她这几年也似乎没有受过伤,我能感觉到她每天都跟在我身边,我每天都在家里待着。”
“没受伤,怎么会消散?”
鬼。
不应该是能活上很久很久的吗?
“灵与鬼不同。”
姜也看着他迷茫的面容,略沉默后还是解释了:“鬼除了游魂野鬼会很快消散外,其余鬼确实能存在很长时间,有的甚至不死不灭,譬如地缚灵。”
“但灵不行,灵是因某种物品而诞生出的非生命体,它本就没有生命,若是那件物品在那么它便就能一直存在,但若是那件物品不存在了——”
“那它便会随之消散。”
“那女孩儿是因一首舞曲而诞生出的舞灵,比寻常灵更为特殊,舞曲是虚无缥缈的,只要有人还记得并跳着,那她便就能一直在,反之则会消散。”
“她所依附存在的那首舞曲至今已过了上千年,千年前那首舞曲十分流行,几乎人人都会唱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朝代的更迭,还会那首舞曲的人便越来越少。”
“随着会的人越来越少,她便也变得越来越虚弱,最终于百年前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还会后陷入了沉睡中。”
“原本她不会再醒来,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仅剩的几个会的人也会死去,最后她会消散于天地间,但——”
“她遇到了你。”
遇到了他?
管长生听得不太明白。
前面那些话他听明白了,知道那女孩儿是个很特殊的舞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
可最后那句……
管长生皱起眉,正要询问时脑海里就忽然想起了一支舞曲来。
随着舞曲的音律和节拍响起,他那双无神的眼眸逐渐放大:“是……是不是‘海上生明月’那支舞曲?”
“流传了上千年且就要失传了的舞曲,我跳过的里面就只有这首了!”
“姜大师,是那支舞曲对不对?”
越说,管长生的情绪就越激动起来。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
就是从他跳了那支舞曲开始,他就感觉到身边跟了一个女孩儿!
虽然几年来他一直没法和那女孩儿交流,更触碰不到,但他可以肯定她真的在!
而且就是从那支舞曲开始跟着他的!
“对。”
姜也颔首,给予了他肯定的答复。
管长生听了,一直呆滞平静的面容上就总算浮现出了一抹微笑来。
他说起:“海上生明月是我奶奶教给我的,我奶奶从前是一名舞蹈家,她就会跳那支舞,后来她发现我对舞蹈很痴迷,就把那支舞教了我。”
“那支舞并不难,但因为是千年前的,我就反复琢磨了很久才练会,等我练会后,我在学校里的一次元旦晚会上跳了它。”
“就是从我跳了那支舞开始,我就感觉身边跟了个人,而且冥冥中我还能感觉到她是个女孩儿,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个人,就和她说话。”
“但她没回答我,一直都很安静,我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当然,我卧室她是不会跟进去的,她应该是在我家里的客厅等着我,当我尝试和她交流许多次都没得到回应后,我心里开始意识到一些了,她应该不是人。”
“不过她从没有伤害过我,只是安静地跟着我,我……”
管长生说着,就稍稍停顿了下,情绪微有些低落下来:“或许是因为我成了个盲人,眼睛看不到后反而没那么害怕,而且我也只是心里猜测,或许她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我就从没有把这件事和谁说过,偶尔我也会尝试着和她再次交流,但始终没有得到过回应。”
“慢慢的,我习惯了偶尔和她说话后,就把她当成了我一个人的树洞,时不时地和她倾诉一些我的事情,她虽然不会回应,但我觉得也很轻松。”
说到这儿,管长生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他继续说道:“只是我不知道她是舞灵,更不知道她是因为我跳了那支舞把她给唤醒的,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跳过那支舞,甚至其他的也不跳了。”
“因为——”
“在我跳那支舞的当晚,我眼睛就被舞台上空掉下来的尖锐碎片给刺瞎了,我眼睛看不见了。”
“一个看不见的人,是没资格当舞者的,也注定了不能再继续走跳舞这条路了,所以我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触碰舞蹈,我退学回家学起了盲文。”
“这三年多的时光里,我学会了盲文,并用盲文在网上撰写故事,一个现实中变成瞎子但书本里却还眼中有世界,继续跳舞的舞者故事。”
“故事不精彩,也没什么人看,但它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管长生缓缓地说完。
说完后,他露出一抹不太好意思的笑。
可很快他笑容就褪去了,竖直耳朵问姜也:“说远了,姜大师,我抽中了您的福袋,您告诉了我她快要消散了,我也知道了她消散的原因。”
“且她百年前沉睡后还能被我唤醒,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再跳一次那支舞、只要那支舞不会断承,她……她是不是就不会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