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富贵清流,雅俗人间 > 第一百一十章 秦夫人的烦恼人情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一百一十章 秦夫人的烦恼人情

凌潮旭后来从下人嘴里得知,高氏在李浩然养伤期间,瞒着他给尚书府送过一份厚礼,不过也不是大事,毕竟高氏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家里好。

正月下旬里的一天,浩然大清早便带着长远去岸芷汀兰里看了看薛姨娘。

岸芷汀兰里的吃住一如既往的优渥,也没人对薛姨娘不好,但薛姨娘毕竟独守空房许久,自打被禁足后,就没见到过老爷几次,有时候主动送些东西给老爷,也得样样经过夫人,传了话也有回音,却总不见老爷人来,有时终于来了,也坐不到半日就走,可怜红颜未老恩先断,三个人的婚姻,总有一个要受伤,如今整日只能靠看书做针线打发时间。

二爷看小薛身上穿着崭新的紫羔皮袄,戴着金镶玉嵌宝群仙庆寿钿儿,珍珠葡萄串耳坠,翠玉手镯,打扮的也还精致,可人却没了曾经的活泼俏皮,心里生出十分怜悯,毕竟她为自己生了三个孩子,曾经也很喜爱她,正打算开口解了她的禁足。

薛姨娘见老爷突然过来,不知是喜是悲,好容易回过神来,赶忙放下手中针线请老爷坐,又忙吩咐丫鬟上茶,还不忘叫用老爷以前喜欢的那套宋代汝州窑脱胎瓷具。小蝉连忙去沏茶。

浩然见小薛喜上眉梢,心态是真好,忽又一瞬间想到了雅娴刚生完龙凤胎,她要是能出门的话,肯定往闲逸伯府跑,千万别又捅什么娄子,还有长远读书还不知如何呢!所以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关心了几句要保重身体的话。

难得见一次面,也没说什亲热话,浩然只是让长远来跟娘告个别,随后就送长远去纪先生家里了。

富家公子出门借宿读书的阵势就是不简单,光行李使物就拉了三大车,还不算之前已经送了床柜桌椅过去,父子俩乘坐在一辆马车里,此外还有或骑马、或赶车、或坐车的家丁二三十人,准备到时候搬东西,主仆连带行李七八辆车,声势浩大的送长远少爷去读书。

浩然父子坐在马车里一句话也没有,浩然不屑于婆妈啰嗦,把儿子送到纪先生家里,就算纪先生夫妇再怎么照料,也不可能过的有家里好。都说男孩要穷养,长远就是打小过的和家里几个女孩一样的娇贵,怎么富养怎么来,弄的现在一点苦都吃不下去,浩然也是实在不愿儿子误了光阴才这么做,男儿当自强,一个人无论出身有多好,都不能只倚仗着出身,想要大树参天,必先扎根独立。

安顿好长远回府后,已经是傍晚,浩然看看院里寒冷时气未过,想到这些时日养伤,剑都没碰过,忍不住拔剑在燕禧堂的院子里练起来,一套剑法还没舞完,突然就觉得身子骨不适,连忙放下剑赶紧回屋。

才走进燕禧堂里,贾夫人就急忙迎出来,听见丫鬟禀报老爷在练剑,贾夫人正要出来阻止。

浩然对着妻子也不想装,不知道是不是骨伤还未复原,此刻已经发作了。

贾夫人看浩然脸色突然不好,立刻把人扶到西梢间床上坐下,命丫鬟赶紧去请大夫,自己独自在屋里帮夫君把衣裳脱了先检查一番。

伤口已经裂开出血,贾夫人不会治,也不敢让浩然乱动,只能把药箱里的纱布拿过来先给巴扎止血,然后坐在床边,让浩然侧背靠着自己,顺手取过一旁的黑貂皮衣帮浩然把前身围着,然后抱在怀里。屋里的地龙和炭火烧的火热,夫妻二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等着大夫过来。

年少时各种折腾,老了终于懂事些,浩然一生要强,即便有这般好的家世出身,也没怎么靠过父母兄长,仕途的辉煌都是自己一步步打拼出来的,也极反感一些自恃有能耐父母而不思进取的人。

贾夫人看看浩然身上白皙的肌肤,想他到如今看起来还这般年轻,却在很久以前就喜欢对下人自称老爷,就说:“夫君,你皮相真好。”

“好什么啊?老了!”浩然接口,又把头转过来,看着贾夫人的眼睛问:“婉言,在我们小的时候,你每次见到我,总是又热情,又腼腆,又活泼,又温柔,你对别人都不是那样,我知道你深爱着我,一直都知道。可我却不够爱你,我不如凌潮旭对你那般,他对你的深情是超过一切的,你为了我,为了一个你爱的人,放弃了一个真心爱你,一个想用一生对你好的人,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值吗?”

“值。”贾夫人说,“我嫁给了我爱的人,嫁给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这些年是有不如意的地方,但我始终甘之如饴,倘若当年真的错过你,那才是最心痛的遗憾。”

浩然叹息道:“是啊!这么些年,我虽有许多不懂事的地方,到底日子能过。”

贾夫人说:“我生来命好,从不愁过日子,嫁给你是为了爱情,为了我的心,为我这一生真正潇洒恣意的活过,爱过,恨过,我要轰轰烈烈玩掉这一生,寻常女子未必要的起我这份洒脱,所以不必去替我想值不值,人所在意的值或不值,我早就不放在眼里。”话中语气超然而坚定。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上天把你给了我,是对我最大的恩赐。”浩然闭上眼睛,把身体靠在妻子身上。

雅慕来燕禧堂准备问问今日长远哥哥的事,却见丫鬟急急忙忙去找大夫,猜是爹爹的伤势严重,忙进了里间,正瞧见母亲把衣服脱了半身的父亲抱在怀里。

雅慕没见过爹爹衣衫不整的样子,看到了也没避开,父母女儿三人就静静的彼此看着,末了还是浩然先开口:“雅慕,你也大了,爹是男子,你看到了要回避,以后进爹娘的房间先通传一声。”

“哦,知道了,爹爹。”雅慕干巴巴的说了这一句,然后在母亲的眼神示意下,退到次间等着。

小赵太医过来检查后,把伤口重新处理了一番,再三嘱咐要多修养,药得按时吃,不可行动太过。

诊治好后,贾夫人命丫鬟给大夫递上一份厚厚的银封,又请大夫吃茶,把府里上好的阿胶拿一盒送给大夫,最后才着人好生送大夫出门。

送走大夫后,贾夫人回屋看见雅慕坐在床边,父女俩说着长远的事,贾夫人就没打扰了,转身出去吩咐厨房备晚饭,浩然今日行动这般急躁,必是不舍儿子离家,往日在眼前多有不满意,可父子真的一旦分开,彼此都会思念着对方。

浩然被重新包扎好伤口后,就一直睡到晚上没起来,连晚饭也吃不下,就倚在枕上,由贾夫人喂了些汤水,后又告假了两日,在家休养好了,才重新回部里忙公务。

正月下旬,秦夫人带两个丫鬟,坐着马车,挨家挨户的讨来一大篮子零碎布头,准备做两身百家衣,等雅娴的俩孩子满月了,就送到闲逸伯府去。

秦夫人觉得二嫂好会选女婿,杨照办事靠谱不说,闲逸伯府的后代又是原等袭爵,虽然属于勋爵靠后,爵产不丰,但这一代就杨照一个,偌大的伯爵府将来都要交到雅娴手里,目前的闲逸伯夫人做人做事也很豁达,和秦夫人特别说得来,雅娴如今天天能过着恩恩爱爱富贵闲人的日子,都亏了二嫂当初那般费心教导,为她打算。

这日秦夫人讨全碎布头,又着人去把雅俗雅慕接来家吃个饭,夫人坐在熏笼椅上缝制衣服,一边等俩侄女。姐妹俩到了嘉乐堂,看见三婶手指飞快的缝制小孩衣服,就一起喊了婶子。秦夫人抬头看见,忙命倒茶来,又起身拉俩侄女到炕上坐,打开剔红攒盒,里面九样新鲜糖果,又有一碟才蒸的红枣南瓜糯米糕让俩孩子吃着。

姐妹俩每次来三婶子这里,总被要求吃呀吃,有一种饿就是三婶子觉得你饿。很快荔枝为两位姑娘上了茶,紫菱给赤铜宝相花暖炉里添些银骨炭,又上前把这间打起的红玛瑙珠帘放下来。这珠帘等天凉快时就换成碧玉的,因是秦夫人最常待的东次间,屋里名贵东西多,布置也精美,收拾停当后,两丫鬟退在一边继续做针线。

秦夫人招呼俩侄女坐好后,又坐回熏笼椅上继续做衣服,雅俗雅慕一边吃糖糕一边玩元宵那日买的九连环和鲁班锁,婶婶侄女们随口说几句家常话,谈谈二叔身体最近怎么样了,二婶不会做针线,送给雅娴孩子的虎头帽和虎头小鞋都是薛姨娘做的,家里的叔伯兄弟都在忙什么,恩睿他们这一代的什么时候出个丫头才好,怎么全生小子!也不知长安媳妇这一胎能不能得个闺女?一时满屋欢声笑语。

雅俗雅慕都吃过三婶子腌的咸鸭蛋,蛋黄流油,口味沙软,世间一绝,听说之前还用咸鸭蛋把刺客给咸干了魂,最后迫使刺客招认,于是向婶子夸起她家鸭蛋,又问婶子的咸鸭蛋是不是用泥巴腌出来的。

秦夫人对俩侄女说:“用红泥巴腌咸鸭蛋是最老的办法,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咸鸭蛋都是用红泥巴腌制的,像我们在城里难挖到红泥,临时需要腌几个鸭蛋,也不可能会特意跑去京郊一趟,所以有时候就用其它东西代替一下。”

“三婶,这红泥巴一般能用什么东西代替?”雅慕问。

“我今年才腌的几坛鸭蛋就用的是酒,先把鸭蛋整齐摆在坛子里,一层鸭蛋一层盐,盐撒多少根据口味定,全放满了,再倒上酒,酒要把鸭蛋都淹没,然后封藏起来,等一个月就能吃了。”秦夫人手上边做活边说。

雅俗雅慕听的都想回去让家里厨房试试,又问用的什么酒。

“用什么好酒可不值当,就用那十几文钱一斤沽来的烧酒最好。不只是腌鸭蛋,腌肉也是,若用了好酒,酒味儿盖过肉的香味儿,反而不怎么好吃了。”秦夫人笑着道。

雅俗:“三婶,您教的这些法子,我也让厨房照着做过,可口味比您做的总是差些,不如从您这里带回去的好吃。我若把您的东西拿多了,又恐您和三叔要吃的时候没了,所以总想把您的手艺学会。”

秦夫人忙道:“哎呀!你要想吃三婶这里的你随便拿,我和你三叔不缺吃的,给你俩吃了跟我自己的孩子吃了有什么两样?不要跟婶子见这个外,没好东西给你们,吃的这里多的是。”

雅俗跟婶子从不见外,笑道:“三婶这么贴补我,可我怕把您吃空了,所以才向您求方法。”

秦夫人:“你这么说的好像婶子有什么秘方不能外传一样,你小厨房那里做的之所以不到我这里,两个原因,一是我做久了,腌菜这些不光关乎调料,湿气、温度、器物样样重要,我看太阳雨水大概怎么样,就知道哪几日做什么好,菜坛地窖也用顶合适的。二是我腌菜用的材料好,比如腌这鸭蛋,用的蛋就比外面的好,而且都是才下不久,腌来时间也不长,蛋白软嫩,咸味也刚刚好,这是普通买的怎么都比不上我这里的原因。”

雅俗:“这个我知道,听说您这里的鸭蛋都是吃鱼虾养的,怎么做都鲜美。”

秦夫人:“不单如此,南方人许多知道,鸭子吃活物,容易下双黄蛋。婶子给你们吃的鸭蛋,许多切开是不是都双黄的?”

雅俗雅慕都笑道:“是哦,有时候一连切开全都是双黄的,吃着可香了。”

秦夫人笑道:“这换作外面买的,蛋黄就没这么好了,搞不好一个挺大的鸭蛋,蛋黄却小小的,齁人的蛋白还不少。腌鸭蛋时间不能太久,越久味道就越咸,你们小女孩子多吃些鸭蛋很不错,这东西养颜的。”

居然有这说法,雅俗雅慕都笑了起来,就把茶端起来喝,接着雅俗拈了一块阿胶固元糕,雅慕取了一块水晶皮的什锦馅儿小饼,二人一边吃一边与婶子闲聊。

秦夫人把手里的百家衣理了理,穿好线继续缝,又与俩侄女聊关于鸭蛋的趣事,后来道:“我今年才腌的几坛鸭蛋也好了,那天打开与你们三叔先吃,还不算咸,他来不及等粥,就着茶便吃起来,去府里时又揣了两个当零嘴吃,晚上来家与我说,那天刚好见到二哥,便给了一个与二哥吃,二哥吃完和他抱怨最近养伤病,天天早上吃粥,各种小菜吃腻了,有时候胃酸,若有这鸭蛋吃粥就很不错。你们三叔让我把这鸭蛋给两坛给兄长尝尝,吃这定不会胃酸,雅俗雅慕,你俩今儿回去都带上一坛,给你们爹娘尝尝三婶的新手艺。”

雅俗雅慕都笑着点头答应。

雅俗又夸花生糖味道不错,秦夫人道:“雅俗也觉得花生糖好吃么,原还担心你们不喜欢,说来怪,在所有干果子里头,我最喜欢吃花生,像这个花生麦芽糖我从小吃到现在都喜欢。”

“花生是长生果,我听娘亲说,多吃花生对记性好。”雅俗说。

秦夫人喜道:“还有这个说法呀?”

雅俗:“是的呢!”

秦夫人:“难怪我记性还可以。”

雅慕拈一颗小胡桃,对着婶子和姐姐说:“三婶炒的东西都特别好吃,像这小胡桃吃起来就有一股奶味儿,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吃榛子和杏仁。”

“你们喜欢吃就好,那四样果子,我都是用奶油调味炒的。”秦夫人笑道。

“三婶,上次三哥和长安哥哥见面,两人一起说了一夜的话,三哥后来回家说,那夜里您起床炒了蛋炒饭给他和长安哥哥吃,还说您炒出来的鸡蛋特别嫩,以前从未吃过,夸了好多日呢,还说家里的厨子炒的都没您做的好吃。”雅俗又想到了说。

“哎呀,三友和长安那晚说了大半夜话,是饿了,才觉得好吃,我炒的也就是普通的蛋炒饭而已。”秦夫人说。

“可三哥说您炒的鸡蛋好嫩,家里的厨子都炒不出来那么嫩的。”雅俗抛出疑问。

秦夫人只好笑着给出别人想不到的窍门,说:“你婶子我呀,是抠门抠出来的鸡蛋嫩,冬天鸡下蛋少,我晚上打几个鸡蛋,看蛋壳里剩了点蛋清倒不出来,觉得浪费了,就挑了一勺水放在蛋壳里,把几个蛋壳都过了一遍,带出来的蛋清水倒在打蛋的碗里,这样打出来的鸡蛋就稀了一点,水分多些,炒出来的自然就嫩点。”

雅俗和雅慕都恍然大悟,觉得三婶子真是人间奇才。

这时厨房送来一个捧盒,揭盖看是两样刚出锅的点心,一样香椿虾仁蒸饺,一样春卷,俗慕在三婶这里从不客气,拿筷子就吃。雅俗先咬了春,吃到馅料是韭苔、春笋和田螺炒出来的,鲜脆的让人销魂,大赞不绝。

三夫人瞧俩丫头吃的欢喜,心里很得意。婶婶侄女说的正高兴,外头婆子来报昌邑侯府的钱夫人来了。

秦夫人一听顿时不爽,嫌弃道:“年酒都没来通知,这会子上门做什么?莫不是她家又有请客的事儿,要我随大礼。”

下人知道那老侯夫人三天两头来府上搜刮主母东西,收了钱礼也不请客,下次还会再找别的理由要,总说挑个时候一起请,都是炖老汤了,也怕大正月里当错差事,便将外头听来的事告诉道:“夫人,去年末外间传那昌邑老侯爷身体不适,老奴估计这次老侯夫人来,又是准备请夫人您吃增福宴的。”

秦夫人两头一想果然不假,这还正月就来敲竹杠,忙问:“你们方才怎么说的?可有说我在家么?”

婆子道:“老奴知道侯府人来者不善,本也想说夫人您不在家,可那老侯夫人一进门就往您这屋里来,手下带了四个婆子媳妇,门房处还有六个侯府家丁等候。毕竟是侯夫人,我们也不敢太推搡,只能让她在客厅用茶,说请您再过去。”

秦夫人知道今日躲不掉,又不想被坑一笔,满心烦恼。

俗慕听的奇怪,就问婶子什么缘故不高兴。

秦夫人便将钱老夫人以往贪婪索要的恶行挑了两件代表告诉侄女。

雅慕听不懂,办礼宴不算小事,银钱花费不消说,各种宴席规矩,宾客进出,里里外外筹备很麻烦。自己家各种节礼都有定例,每次母亲也得提前一个月就准备起来,这昌邑侯府竟然一年十二月都请宴,真是豪门望族,就问:“侯府每个月都有喜宴大礼,是月月都有娶亲或小孩出世么?”

秦夫人忙道:“哪里是月月有,生孩子成亲可不是说有就能有,再说侯府子孙也没那么多,只是老侯夫人每个月总要找理由生两桩大事,或者家里哪个过寿,或者哪个病好了要办个增福宴,竟是些虚张声势的,她目的就是找人要些礼物,把红包东西弄到手,请不请客都再说。”

“人家若是不送呢?”雅俗问。

秦夫人道:“不送可好了,她家有大事你都不去,你家有事也别想她来了,这话都是她的老口头禅。这几年侯府事儿多,人随的礼也多,为点子小事翻了,可不就亏了么!”

雅俗雅慕都是冰雪之质,玉宝之心,何曾懂这些家务人情,听完婶子说的,不觉来的是位侯夫人,倒像是个泼皮无赖。

雅俗立刻道:“不翻就一直亏。”

秦夫人知道告诉这俩丫头无济于事,不过排解几句,正郁闷思索解决方法。

雅俗却接着出了个主意,横竖不知其中关系利害,就用个馊法子道:“三婶,既这样,看你也不愿意出这个礼,我教您个法子,前几日三叔不是在外把脚崴了么,还是被轿子抬回来的,后来顺天府的人都来看望了三叔,连我都知道。你一会儿见到那老夫人不妨先问问什么事儿,若真是办增福宴呢,先弄清哪一天,然后你就拿三叔的事儿说也要办个增福宴,日子比她家提前两天,先把老夫人请了,拿她的礼,还她的礼,一进一出,不就正好免了,这事儿也不是假的。”

书房里看书的三爷莫名其妙打三个喷嚏,崴脚睡了两觉,吃了点儿药,已经好了。

秦夫人听这主意虽馊,却能派上用场,又问:“若那老货问我这点儿小事何必大兴操办,又该怎么说?”

雅俗真被三婶的胆小郁闷到,连雅慕也说:“三婶你就说老夫人会做事,你也是跟她学的,她家芝麻大的事儿都能办,你为什么不能。”

雅慕说的生硬,三夫人却领悟了妙趣,当即去见钱老夫人。果然是增幅宴。钱老夫人来势汹汹,见了面还怪秦夫人不去她家拜年,一通兴师问罪,责怪秦夫人太忙了,自己就登门来请,凭两家关系,这增福宴必须得去,意思竟是十分看得起秦夫人。接下来又笑着几句一捧,明明白白等着秦夫人奉上礼银或礼物。

换在以前,秦夫人都被说的亏了礼,这会子得乖乖奉上才是,但是提前做了功课的秦夫人没被这通快攻洗脑成功,反而不紧不慢的拉了会儿家常,又把雅俗出的主意说了出来。

“才准备去您家送信儿呢!正好您来了,我就先把您请了,到时候有您老坐镇,比什么都强,老夫人您可一定赏光呀!”眼睁睁看着老妇人慢慢拉下老脸。

钱老夫人没曾想秦氏会说这么一出,又不好翻脸,口口声声没听说这事儿,又问这么大的事儿如何不早告诉,又喝茶。听着秦氏把自己方才抬举她的话,又加倍抬举回来,半日闷声道:“你既然把我当你老姐姐,那就不该说两家话,这些事咱就家里人在一块吃吃请请也行,何必在意那些虚礼。”说完就撂下茶碗。

秦夫人冷眼看这老货也就这么些能耐,老姐姐?家里人!别说李家,就是秦家也不看重这亲戚,文武殊途,侯府对老秦家帮不上,对成国公府李家大概率攀不上。想到这一层,秦夫人又笑着跟老夫人拉扯亲近话,一再诚心请老夫人来。

钱老夫人今日来只为敲一竹杠,侯府过年花销多,前前后后没给自己省下多少,正想找些填补。府尹家丰富殷实,又是大正月里,原想今日来怎么也能弄些银子东西,没想秦氏居然也要办增福宴,此时心里前也恼,后也恼,听秦氏絮絮叨叨,又不好摔茶盏走人,怎么也得留个说法,想了半天才道:“既然这样,估计你也忙,我就不扰你了,这一趟我们两家礼情就对免了,想到我们府上吃饭你直接去,下一趟有什么我再请你,你别推托,我们还是好好走着。”说完这些就起身要走,准备趁早去敲下一家。

秦夫人听完这番话本该庆幸今日大胜,却又想到以往被她这么明要硬请的弄了许多过去,今日只是一试就来出这么一套,那要自家真有喜事,她是不是也找理由跟自己对免了,忽然心里憋堵起来,连忙起身拉着老夫人,再三留喝茶,说办宴席就图个意思,免了就没意思了,都是一番诚心请的,说的完全像真给三爷办增福宴。

钱老夫人以往看见秦夫人就像猫看见耗子一样,今日听秦氏说话却格外厌烦,老妇人都一把年纪了,只有别人孝敬她的份,她绝不会便宜别人,连儿子儿媳也弄不到她半个子儿,今日秦氏还想打她小钱库的主意,可不扎到心窝子。

老妇人也不想跟秦氏说许多,被留烦了,就连斥带骂起来,又道:“我跟你讲对免就对免了,你要是不干,那你出我家的,我收着,反正你家这趟人情我是不出了,就问你肯不肯干?”

秦夫人实在没想到这老货还有这么无耻的一出,真接不住话。钱氏对秦夫人瞪着老眼,骂骂咧咧正准备出门。

这趟门却不好出,雅俗雅慕等三婶一走,连忙跑去找三叔,一通添油加醋,愤慨非常,逼着三叔出这个面,又一起把三叔推出门,还要三叔拿根拐杖拄着像点儿。

三爷吃逼不过,独自来到客厅前,却见老虔婆在自家对着自己老婆骂骂咧咧,当场借题发挥,上前就怒声道:“你来我家干什么?大正月你竟跑来我家里骂人,敢情你们韩府势大,现在都厉害到我家院儿里了,送客。”肺活量大的人,气声果然足。

秦夫人见相公出来心里一虚。钱老夫人看府尹腿脚好好的,第一条就想刚才上了当,今天还能弄一把来,连忙改变态度,准备好说两句,再摆摆侯府的谱,对府尹讲清道理,该要还得要,大老爷们儿好面子,更容易说话。所以这厢也不斥秦夫人了,只上前对府尹和缓语气,买转挑拨道:“李府尹你来正好,我刚刚在说你媳妇缺管教,你不管我都要替你管,她大正月就撒谎说你腿残,要给你办什么增幅宴,这些人刚刚都在听着!”

“住口,你平白无故来我家骂我妻子,被我看到,又挑拨我夫妇,诅咒我腿残,我待你韩府不薄,你家大事小事我尽皆出钱出力,你就这般回报,我看你是人老昏聩,不知自重,快出去,别站脏了我家地界。”又对下人吼:“你们几个还不送客?都聋了!”

下人听老爷发怒,连忙一哄上前请侯夫人离开,又把侯府下人连推带搡。老妇人没想到说差了,挑拨不成,忙要再讲几句好的。三爷全然不理,只对下人发火,直接把侯府一行来人给轰出门,省得废话。

三爷不像秦夫人胆小怕事,畏首畏尾,出身豪门望族的人天生底气就足,早看这老虔婆不顺眼,只是老婆抹不开面子,对付这种无耻悍妇,真随三爷,早该割断往来。

雅俗雅慕躲在屋里偷听,那粗声粗气的老妇人解释不成,最后大吵大叫被直接架了出去,心里感叹三叔威武,既然话不投机,又对自己毫无利益,何必浪费时间。

赶走了老妖婆,三爷转头板脸看着老婆,突然绷不住笑了,也是一副不凡好样貌。三夫人只是一脸苦笑。

雅俗雅慕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出来看见三叔三婶这么高兴,忙表示午饭要吃顿丰盛的,至少得二十道菜。

三爷对女孩子最好说话,立刻就吩咐下去,让厨房宰一口肥羊,多准备几道小姐爱吃的菜。厨房得话怎么丰盛怎么来,肥鸡大鱼,菜蔬果品,真个几十样。

钱老妇今日丢了大丑,回去一路不断咒骂府尹全家,心里也想领侯府势力闹上府尹家,讨回面子,无奈一则钱氏每次出来找人强索硬要,不论银钱礼物,到了手就填充私人小金库,从不走公账,其家人大都不清楚她在外面这些掉脸行为,若告诉必被老侯爷盘问详细,倘若两家一切摊开,只怕反被府里挖苦惩处。二则这些年从秦氏那里着实搬来不少,一旦翻脸不往来,便有许多失利之处,像秦氏这么有钱又好骗弄的人实在少见,如果不翻,以后还能继续寻些好处。所以老虔婆最终没对家里说,却在外头见人就诋毁府尹夫妇,说的秦氏为了找自己要钱,竟胡扯府尹腿断了。

这些话让了解钱氏为人的人不信不耻,攀高踩低的一边倒,妒忌府尹家富贵的人跟着诋毁。

昌邑侯府家下人口多,子孙读书习武一时不见成效,里里外外花费却不小,有些纯粹打着学习的幌子问家里索钱出去吃喝玩乐,所以即便侯府有大量爵产,老侯爷又在军中掌权得势,也难扛府中巨大开支。再则老侯夫人贪财成癖,整日挖空心思弄钱填塞私库,把其下五房儿子儿媳也搜刮的叫苦不堪,因此侯府这些年形成恶劣家风,上下人人唯利是图,管事的坑蒙主家,兄弟房勾心斗角,血脉亲情一盘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