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话说完后转念一想,有点后悔,今晚得把脸皮厚点,不能说什么过意不去的话,省的他头脑发热又要说结拜的事。
孟大人见时机已到,本想提结拜之事,但是记起父亲先前的叮嘱,只得违心道:“浩然哥,我知道你的书法很好,都算得上书法家了,如果你因为没带什么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不如你给我写个寿字怎样?”
浩然一听只要写个寿字,觉得很满意,他不算书法家,至少也达到八九成火候了,心想等会儿写字用点心,也差不多,能写一手好字,真是人生一笔宝贵的财富,这会子越想越爽,好似打了场胜仗,口中还连连谦虚道:“贤弟缪赞了,愚兄的字,只是能看而已,到真正的书法家还早着呢,题个寿字为贺,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礼,还是轻了些。”说完就吃,面前一大盘野山菌鹅油火腿肉筋小炒,简直把人勾走了魂。
嘉国公听浩然说的这么实在,又见他吃了一脸高兴,毫不作伪,就温和的说:“浩然,你要是觉得写一个字不足以表达你的心意,不妨为世叔也写几个字吧!”
难得嘉国公今晚这么盛情款待,浩然看向嘉国公一脸笑意,正要答应,只是嘴上着急吃,话竟来不及说,于是连忙笑着点头。
嘉国公不等浩然回应,接着满面笑容的说道:“世叔一直知道你书法好,想要你的字都想要多少年了,可一直遇不到机会,今晚难得浩然你正巧在我家,就满足世叔这个心愿吧!”
浩然一听,点头如捣蒜,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终于腾出嘴,满腔豪情的应承了下来,一点也没听出嘉国公话里的陷阱,心想今晚就是写个比桌面还大的字都行,嘴里应承完,又抓紧吃。
嘉国公一见浩然答应的这么爽快,更加高兴,于是握着浩然的一只手说:“浩然呀,你看这都年底了,世叔家里这所有门扇上的对联还没写,包括这府邸内外院十几个大厅堂里的中堂画也要换新的,你正好替世叔把这些都写了,世叔家里能有你的墨宝增彩,定是蓬荜生辉呀!”说的满脸喜悦汹涌,还直拍浩然的手背,这会儿看起来真是孟羽蔚他爹,这父子俩德行都错不了,怪道了解的人都说嘉国公是个老顽童呢!
浩然二老爷连包几勺豆腐烧猪脑,突然听到重点,吓得半天说不出来话,心里道:“你家所有的门扇!还加十几个厅堂里中堂画的对联横批!你这是叫我写几个字?你家是国公府呀!有多大地方,多少扇门你不知道吗?”
缓了半天的气,咕嘟一声把嘴里没嚼的猪脑全都吞了下去,活似蛇吞青蛙一般,声音大的嘉国公父子俩都听的清清楚楚,刚刚吃的辛苦了,尚书大人正待与嘉国公分说这劳动量太大。
嘉国公不等浩然开口,立刻就严肃的说:“浩然,你的墨宝珍贵,世叔肯定不会把什么门扇上的对联都叫你写,像下人们住的屋子绝不能让你来辛苦,你只要帮世叔把世叔府里的前后大门和几处院落厅堂的对联写好即可,也让世叔这不懂事的儿子,和那几个淘气的孙子都看看,有你这一手好字贴在门上,让他们日日瞧着,读书也能用心些。”
嘉国公这是谈判技巧,先狮子大开口,然后往下减,叫人听着听着,把原本不能接受的事,慢慢的也就能接受了,浩然一听把工程量减去一大半,心里好过不少,但还是不受用,正要分辩几句。
浩然还没来得及分说出口,嘉国公又热情的补上几句:“以浩然你的墨宝,这门联上的字随便写写即可,但这中堂画两边的对联,世叔就托浩然你多费心了,这中堂画可不只是挂在那儿,世叔是要好好装裱收藏的。”越发笑容可掬的说。
醒示儿孙!装裱收藏!都给了这么高贵的理由,这话叫人可怎么拒绝?
还不止呢,嘉国公再来一句:“贤侄放心,你若是嫌辛苦了,世叔必不会叫你白劳动的,世叔……”
“不不不,不幸苦,不辛苦。”浩然万般昧着良心的说,可千万别说什么给酬劳的话,那这家人就更好意思叫自己多写点了,浩然庆幸自己反应快,没叫他把给报酬的话说出口。
毕竟自己已经答应出口了,写对联这事已然甩不掉,若是把给报酬的话再拿出来谈论,那就更要命了,首先肯定不能要,要了还得了,那样人家要多少就得写多少,若是不要的话,自己只得装模作样的回应说,“您要是给酬劳,那我就不写了”,可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您不给报酬我就好好写,不得把自己给堵死。
孟大人在一旁看着老爹把浩然哥给狠狠收拾了一顿,心里贼高兴,更高兴的是,浩然哥今晚走不了了,既然要给自己家里写对联,这两边跑就不便了,自家肯定要管浩然哥吃住的。
尚书大人好半天才缓过神,可话已出口,做人不能不守信用,眼下是被这对父子给坑住了,关键是这父子俩总不按常规出牌,一肚子离奇的怪招,叫人防不胜防,想到刚才只顾着吃,被嘉国公这一连串的袭击打了惨败,心里顿时十分气恼。
孟大人此刻内心无比激动,脸上故作平常,好极力掩饰心中狂喜。
这时厨房送来一个封口的老酒坛,孟大人一看,赶紧起身开坛,扑面而来的不是酒香,而是浓浓的鸡汤香味儿。浩然刚还以为又上酒,不想酒坛里面竟是陈年花雕炖的越鸡。孟大人不顾父亲,先为浩然哥盛一碗,好生递到浩然哥手里,比浩然哥那晚悉心关怀自己还要用心十分。
浩然一看孟羽蔚这样,心里更气恼,转念一想,横竖都得帮他家干活,与其生气伤身,不如多吃点,低眼看看碗里鲜润的花雕鸡汤,立刻低头猛吃起来,吃相变得极凶恶,连骨头都不吐。
嘉国公心里偷笑了半日,忽见浩然这样,连忙劝慰道:“慢点吃浩然,这汤多的是,没人跟你抢呢,别噎着了。”边劝边哄,是真怕他吃噎着了。
孟大人见浩然哥这副样子,憋笑憋出内伤,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借口出去,留老爹在这里照顾浩然哥。
浩然才不管这可恶的孟大人出不出去呢,现在一点都不想理他。桌边只剩下嘉国公和浩然两个,国公爷对浩然越发关怀备至的和对自己亲儿子一样。浩然想到刚刚被这老家伙耍了,就好生受用着。
孟大人出去后找自己妻子冯夫人说了几句,冯夫人一听,立刻去办了。孟大人随即又亲去见了浩然哥带来的人。嘉国公府的侧院边厅里,海峰和二爷府的车御扈从们正吃肉喝酒呢,众人一见孟大人过来,立刻全部起身问候,毕竟孟大人府里酒菜好,大家受了孟大人这般盛情款待,起码的态度该有。
孟大人也痛快,先每人赏个红包,海峰的明显要大一点,今日大人生辰,都沾沾喜气。海峰和众兄弟都掂量下手里红包的重量,也就但凭孟大人吩咐了,横竖孟大人是绝不可能会伤害二爷的,这点谁都清楚。
孟大人叫海峰一众人等跟随国公府护卫一起,护送自己妻子去尚书府,至于尚书大人明天要留在国公府帮着写对联,今晚就不回去了,具体事项自己妻子会去和嫂子说清楚的。
海峰和众兄弟一听,二爷一手好字,写对联这个理由确实不虚,何况还有冯夫人这个“人质”呢,于是全都爽快答应了,加之红包比秤砣重,海峰和众兄弟也向来干事利索,众人得知冯夫人已经动身,也就不吃了,全部收拾好家伙去找国公府的一众护卫兄弟。
海峰到底不放心,还是要和二爷打声招呼才行。孟大人也不敷衍,把海峰带到花厅里头隔着珠帘瞧一眼。海峰见二爷吃的正过瘾,加之孟大人在一旁劝着,海峰将信将疑,最后就没打扰爷享用美食了,先赶紧回府和夫人禀报一声。
孟大人顺利的把浩然哥带来的人全部撵回府了,然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去接着吃晚饭。
浩然越想越郁闷,好不容易把一顿晚宴吃完了,觉得吃的有点撑,得回家了,于是就准备对这父子俩说等对联写好了就送来,或者明天再过来帮他家里写对联的话,不过没机会了。
孟大人一见浩然哥吃好了,不等浩然哥起身,就抢先开口说:“浩然哥,刚刚内子已经去你府上和嫂子说好了,今夜内子在你府上和嫂子做伴儿,你就歇在我家里,如今天冷,也这么晚了,我已经提前叫你府上的护卫们全都回去休息了,哥哥别怪小弟自作主张,今晚哥哥就和我挤一挤,可千万别嫌弃小弟寒舍粗陋呀!”
孟大人极力忍住心头的狂喜,笑容满面的把话说话,浩然听到最后只会喘气了,不想一顿晚饭吃的,把自己吃丢下了,还有这海峰怎么也跑了?
海峰一回府里,抢先跑去报告夫人今晚的事,把自己亲眼所见的二爷的凶恶吃相认真形容了一番。贾夫人听的很不爽,就不客气的怒说:“原来这么晚没回来,是在外面吃好吃的,下午明明是去兴师问罪的,怎么最后还要帮人家写对联呢?真是家里懒,外头勤,人家生活不累人。”
因孟大人的大红包堵嘴,海峰这回也没诋毁孟大人了,随后冯夫人就进来拜见贾夫人。
冯夫人是临安侯唯一的胞妹,雅嫄得随冯茂林唤冯夫人一声姑母,由冯夫人出面见贾夫人可谓正当言顺,贾夫人还必须得好好接待着。
冯夫人带了些精细茶果来见贾夫人,二位夫人都是名门出身,年岁也差的不多,能聊到一起来。冯夫人性情温柔,口才也好,自是不辱使命,三言两语的就收服了贾夫人,随后便与贾夫人姐妹相称起来。
贾夫人对自家相公被国公府扣下来罚写字的事儿一点也不担心,横竖年底浩然在家里除了写对联,就是和孙子玩。府邸到年末,内外都打理好了,自己也用不着浩然帮什么忙,现在有个姐妹能说说话反而更好,而且她又不和自己分相公,姐妹间还可以互换一下收拾男人的经验。都知道冯夫人可是治家御夫的当世高手,于是贾夫人和冯夫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晚上一起躺床上聊起来,觉都不要睡了。
话说嘉国公府这里,浩然得知自己的马车仆从全部被孟大人打发回府了,大后方也被偷袭,后援也断了,气的半天说不出来话。孟大人越发高兴的要拉浩然哥和自己一起睡书房休息,客房粗陋,怕照顾不周,嘉国公也一旁补助几句,浩然就这么被孟大人扯去一起休息了。
临睡觉前,孟大人还要和浩然一起烫个脚,俩人脚放在一个木盆里,面对面坐着,孟大人一脸偷喜,浩然板着脸,胸膛一起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