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峰主犹豫片刻,缓缓摇头:“为师相信你没有私心,可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赵玄认真问道:“为何?还请师尊明示。”
天枢峰主叹了口气:“你还年轻,不懂人心险恶。”
“你可知为师掌权这段时间内,门中已谣言四起,说伱我师徒仗着你修为高深争权夺利,逼迫掌门师兄带着弟子出走,大逆不道。”
“好在你晋升阴神境之前,为师便受掌门师兄所托留守山门,各峰峰主和长老皆相信为师没有私心,及时将谣言压下,没出什么大乱子。”
“若是因你朝令夕改,有人说闲话事小,因此生乱太大。”
“为师希望你稍安勿躁,等护山大阵重建后再提此事。”
在他看来,赵玄所提之事固然重要,未必要急于一时。
只是为了提前一点,便引得门中群情激愤,十分不值,故好言相劝。
赵玄思索片刻,摇头:“护山大阵重建,少说也要半年,大争之世,只争朝夕,真武门等不了那么久。”
“有人喜欢以讹传讹,只要不闹事,可由着他们去,不可因小失大,错失良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谣言止于智者,但不是每个人都是智者。
赵玄对真武门内流言四起并不感到奇怪。
有的人是坏,有的人是蠢。
但这都不是妨碍他提前布局,替自己和真武门争夺先机的理由。
他对外硬,对内也不软。
天枢峰主感受到他的强硬,微微皱眉:“可他们非要闹事吗?你打算手沾同门鲜血不成?”
赵玄神色淡然:“未尝不可。”
见天枢峰主脸色大变,他连忙补充道:“师尊莫急,弟子明日就将掌门师伯和在外的师兄弟接回宗门,堵他们的嘴。”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道德君子。
况且手刃同门,他又不是没干过。
天枢峰主厉声道:“糊涂,你以为这样做,就没人攻讦你了?”
“为师不怕告诉你,你掌门师伯一向小家子气,他可不会替你辩解,反而乐见其成,以免真的被你我师徒夺权。”
“他之所以将山门托付给为师,除了为师是你师伯祖一手所教,与他亲近,未尝不是因为为师除魔之战名声扫地,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他与张翠峰相处几十年,没人比他更了解张翠峰为人。
赵玄望着情绪激动,推心置腹的天枢峰主,笑容灿烂:“师尊莫急,弟子自有办法说服掌门。”
不知为何,天枢峰主总觉得赵玄这笑容瘆得慌,他心一沉,慌忙叮嘱道:“你可别做傻事。”
“你掌门师伯是你师伯祖硕果仅存的弟子,万万不可伤他性命。”
赵玄连忙应道:“不至于,真不至于。”
“师尊,就这么说好了,半年弟子等不起,三天还是可以的,由弟子去说服掌门师伯。”
他落下一句,连忙离开。
……
“奉盟主之命,即日将真武门弟子逐出道盟,先前所立功绩,允许一日内兑换各项资源,过时清空。”
道三生不想和刚击杀清虚,气势正隆的赵玄正面发生冲突。
类似召回真武门弟子这种合理要求,他没法拒绝。
反而庆幸赵玄还算讲道理,没想过反向吞并道盟。
形势比人强,真要逼得赵玄不讲道理,吃亏的还是他。
所以他一回到三清山,便以清虚的名义,发了一道命令。
这既配合了赵玄,也能让真武门与其他道门分支割裂。
避免赵玄借助真武门,蟒蛇吞龙,入主道盟。
(
命令一出,整个道盟一片哗然。
有人幸灾乐祸。
先前清虚为了拉拢张太丰,给了真武门弟子不少优待。
其余道门弟子看在眼里,难免心生不满,嫉妒万分。
眼看真武门失势,不知有多少人开口讥讽,痛打落水狗。
真武门弟子个个喊冤叫屈,不服这个命令。
扪心自问,他们虽然受了优待,但做事认真,不失大派弟子风范。
凭什么无缘无故将他们逐出道盟?
他们联合起来,聚众请愿。
张翠峰得知消息后,更是第一时间去了三清山主峰,求见清虚盟主。
清虚可是答应过他,要助他晋升阴神境。
眼下他三魂只凝聚了命魂,地魂尚在路上,怎么能出尔反尔,逐他出道盟?
非得讨个说法不可。
可他注定见不到已归西的清虚。
走到半山腰,便被道三生拦住。
张翠峰瞬间挂上一副笑脸:“见过道子,不知清虚盟主何在?我有要事找他老人家商量。”
道三生居高临下望着张翠峰,神色漠然:“家师已殡天,张掌门还是不要见到他为好。”
张翠峰如遭雷击,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可能?他老人家可是……可是天榜第一,修为冠绝天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道三生打断:“难道本道子会为了戏耍张掌门,诅咒家师?”
他脸上闪过一抹讥笑:“张掌门未免太过高看自己。”
张翠峰脸涨的通红:“我并无此意,盟主刚下令将真武门弟子逐出道盟,怎么会?”
“如果,那也不该……”
道三生冷笑:“你是想说,家师哪怕身陨,也不该逐真武门弟子出道盟是吗?”
“那你可知,家师死于贵派弟子赵玄之手?如此,还不应该吗?”
最后一句,道三生动用了一点元神之力。
强横至极的杀伐之气瞬间迸发,引得天象异变,炸出一声响雷。
那一瞬间,张翠峰仿佛看到三清山如一条神龙活了过来,张开龙口,择人而噬。
张翠峰为气势所慑,不由退后几步。
心中的震惊更是无可复加。
赵玄杀了清虚?
他犹记得不久前,赵玄被清虚追杀,狼狈逃窜的画面。
这才过去多久,赵玄不仅反超清虚,还杀了他?
清虚死了,他的阴神境咋办?
一股无名火在他胸腔酝酿。
怒火中烧,火气上头的他,忍不住斥道:“此子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道门长辈,本座饶不得他。”
道三生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似乎在说:“你以为你当着本道子的面骂两句赵玄,本道子就会把你当自己人,继续给你提供资源?”
“你看本道子脸上,有没有像你一样,写着‘傻子’两个大字?”
感受到道三生怪异的目光,张翠峰忍不住解释道:“公道自在人心,赵玄所为的确过分,我帮理不帮亲。”
道三生呵呵一笑:“张掌门不需要跟本道子解释,你若敢当着赵玄的面这么说,本道子才敬你是一条好汉。”
“不妨告诉你,将真武门赶出道盟,正是他的想法,此刻他或许在宗门等着你。”
“本道子答应帮他,还请张掌门别让本道子为难。”
“难”字一出,道三生阴神境的气势毫无保留压在张翠峰肩上,像锤钉子似的,将他生生压进地底。
他的态度很明显。
让本道子为难,本道子就让你不好过。
张翠峰直接忽略了后半句,从地里爬起来,怒气冲冲道:“我倒想看看那逆徒想干嘛,难道他敢谋害掌门,欺师灭祖?”
说完急冲冲赶往真武门,欲找赵玄问个究竟。
距离真武门尚有三十里路时,两道身影忽然浮现,拦住他的去路。
赵玄慢悠悠道:“掌门师伯来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