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玖被燕无归圈在怀里，忽然觉得有些羞赧。
明明说好了要保护对方。
结果被吓到的总是自己。
燕无归看着怀中的少女因为羞涩，纤细瓷白的脖颈慢慢染上红绯，他心底那股怪异的悸动更加强烈。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移开目光，重新关注洞穴底部的场景。
此时，那些黑褐色的蛊虫已经将妇人的身体分食得七七八八了。
被放在石像前的男童也奇迹般地不药而愈，自己坐起身来，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健康红润。
难道山神真的可以拯救濒死之人，篡改命数？
茶玖觉得很奇怪。
因为无论在哪个世界，命数不可更改是必然遵循的世界法则，否则人物之间的所有逻辑线将发生紊乱，无法闭环，小世界也会因此崩塌。
即使力量磅礴如修仙界的神，也无法超越世界规则，随意修改人类的寿命。
那么，区区一个山沟沟里不明来历的山神，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男童醒来后的态度也很怪异。
他看着为救自己而惨死的母亲，脸上既没有恐惧、慌张，更没有怜悯。
反而眼中露出和那些蛊虫一模一样的贪婪神色。
然后，他走过去，捡起地上残余的尸块，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
茶玖：“！”
系统捂着小胸口，面色发白：“我要吐了。”
“咔吧咔吧……”男童吃得津津有味，最后把指头残余的血迹放进嘴里吮吸。
他人类的面容也因为进食而出现变化，逐渐变得和周围的蛊虫差不多。
而那些吃饱了的蛊虫，相反的，竟变成了人类孩童的模样，围着妇人的残骸拍手转圈，欢笑唱歌。
“大红绸，活人祭，山神骗你来献祭；你一口，我一口，剩余骨头也能活。”
伴随着歌声，那个妇人的残骸上也开始聚拢怨气，疯狂扭动起来。
“你……骗我……你赐给我的孩子……不是人……”
她的脸部被啃食得坑坑洼洼，五官移位，现在更是因为怒气而表情扭曲到极点。
她想扑上去攻击山神石像，却被她曾心爱的“孩子”亲手扭断了脑袋，喂给了山神！
石像肚皮处裂开一个洞口，将那脑袋吞了进去。
然后嚼巴嚼巴，吐出了脸皮。
那伪装成男童的人形蛊虫捡起脸皮，随手扔出洞穴外面。
茶玖这下总算是知道，外面漫山遍野的人脸到底是哪里来的了！
感情这山神吃人脑袋，还吐皮！
燕无归缓缓道：“山神从来就没有帮助过那妇人一家实现愿望。那妇人来祭神前曾说过自家香火不继，再结合她的公婆和丈夫都在孩子出生的那年死了，估计是为了生出孩子而和山神做了交易。”
“结果山神用一个蛊虫化形的遗腹子，骗走了陈家三条性命；现在又让这蛊虫做出病重的伪态，继续哄骗妇人自我献祭，算是空手套白狼的典例了。”
茶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山神是个诈骗犯。
它根本没有帮助村民实现愿望的能力，但碍于法则限制，不能直接吃掉未自愿献祭的人，所以才搞出这么一套哄人许愿的手段。
吃饱喝足，那蛊虫重新变回男童模样，独自下山了。
回到村里，他遇见了邻居李叔。
李叔看见他面色红润，十分惊讶：“是小山呀，你的病好了？”
男童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阿娘前几天替我上山祭神，然后我的病就好了。”
“你阿娘呢？”
“她上山采蘑菇去了，说是要炖只鸡，给我补补身子。”
李叔点点头：“是得好好补补了，你身子虚，多吃点。”
男童微笑，舔了舔嘴巴，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味道。
可当他看见李叔身后有人进出搬家时，眼神又微微闪烁，试探问道：“李叔，你准备搬家？”
李叔点头：“这条村不通信号，水电又常常断，我打算搬到山脚下的村子住了。”
男童：“山脚有土匪，你们搬走了，会死的。”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年代和平，不会有土匪了。”李叔笑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然而，李叔一家搬走不到一天，又迅速搬了回来。
“山、山脚有土匪！他们把一个村子的人全都屠光了！”李家人侥幸逃脱，回到村子后惊魂未定，四处散播消息。
村里年纪稍长的老人凉凉道：“现在的年轻一辈就是忘恩负义。这附近几座山一直都有山匪出没，杀人如麻。当年幸好我们逃到这条村子，受到山神庇护，才能安居乐业到现在。眼看现在日子好过一点了，你们就想背弃山神，下山去过好日子？真是良心被狗吃了，被山匪杀了也活该！”
经过此事，村里再也没人动离开村子的心思了。
男童站在门后看着，满意微笑。
至此，茶玖大概已经猜出了真相。
山神在圈养这些村民，就跟养鸡养鸭一样。
饿了就挑几个合口味的吃掉，手段参考它如何哄骗陈家四人。
唯一的不同，就在于圈禁鸡鸭的是实实在在的栅栏；而圈禁村民的，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对山下危险的恐惧。
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这些杀人如麻的土匪，以及在李家人面前死去的所谓村民，估计都是山神用蛊虫化形出来，故意威慑云城小村的村民。
毕竟栅栏松了就要补一补。
人心动摇了，就要镇一镇。
直到它把这条村所有的活人全部吃光，再寻找下一批的“家禽”，赶上山来……
真相揭开，游戏冰冷的提示声响起：“山神和村民之间的秘密已查清，请迅速离开幻境。”
几乎是同一时间，山神阴冷的黑雾也追来了。
“我说为什么白蛊消失，原来是有只老鼠跑进幻境里来捣乱啊……”
“跑！”燕无归拉着茶玖飞快朝山神庙跑去。
那里是幻境开始之地，也是现实和虚幻的交界入口。
可为时已晚。
村子里还在欢声笑语交谈的村民们，忽然变得寂静无声，神情麻木。
他们也从一开始看不见茶玖和燕无归的状态，到齐刷刷朝奔跑的两人投来阴狠的目光。
他们褪去人皮，露出漆黑粘稠的皮肤，张着腥臭大口朝两人蜂拥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