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玖跳下马车,朝那发病的华服少年走去。
云安也跟上,帮她拨开周围拥堵围观的人群,辟出一条路。
那少年已经开始失禁了,身下一片狼藉,隐有臭味。
围观者皆掩鼻后退,露出或同情,或嫌弃,或嘲笑的神情。
唯独茶玖面不改色,半分嫌弃也无,上前将手帕塞进少年的口中,避免他在抽搐时咬断自己的舌头。
然后果断扯开他胸膛前的衣裳,摊开金针布卷,准备开始施针。
旁边有附近的医馆大夫驻足观看,见她年纪轻,还以为她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医馆学徒想要拿人来练手。
于是赶紧提醒道:“这人是薛将军的独子薛翎。小姑娘你经验不足,不要冒险,要是把人扎死了,薛将军恐怕得要你陪葬!”
茶玖抬头,认出提醒她的人是仁心医馆的某个坐堂大夫,虽然名声不显,但经验应该是老道的。
于是她将手里的金针朝他一递,道:“您的经验足,要不您来救救他?”
大夫:“……”
好丫头。
我好心提醒你,你倒是反过来坑我一把!
茶玖见对方不应,便将金针收回,淡淡道:“自古以来,学医者的第一课不是辨识草药,也不是读透古今医书。而是明白一个道理。”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只不过这个道理,很多医者到后来都忘记了。”
她的声音清脆如玉掷,虽然音量不大,却有振聋发聩之力。
隐匿在人群中,选择袖手旁观的好几位医馆大夫都面红耳赤,低头自惭。
那位自以为好心提醒茶玖明哲保身的坐堂大夫,也不由得感到羞愧。
茶玖说的这句话,凡是学医者都听过。
简单来说,便是人命比千金还要贵重,开药治好病人是医者的最高品德。
这位坐堂大夫自幼时学医便被师父这样耳提面命地教导着,可惜在行医这条路上走得越远,越是迷失了本心,逐渐只把医术当做是奉承权贵、敛财谋生的工具。
可攀附权贵轮不上他,遇到一点儿麻烦的病患他也圆滑躲避,如此一来,难怪空有一身的好本领,却在京中名声不显,白白蹉跎了这些年!
思及此,坐堂大夫茅塞顿开,悔不当初,撸起袖子便要过去帮忙。
然而,茶玖已经开始施针了。
只见她手持金针,神情专注,先是扎入薛翎头顶的百会穴、四神聪,随后再刺激合谷、太冲等穴位,整个过程手上的动作极稳,比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也不差。
躺在地上的薛翎很快停止了抽搐。
茶玖的金针再入鸠尾、凤池等穴,最后配合手法按压薛翎的人中。
少年渐渐回拢意识,双手揉着疼痛的脑袋醒来。
坐堂大夫观之,惊讶万分。
神了!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的有这般功力!
真是后生可畏!
其他围观的大夫也朝茶玖投去审视的目光,似乎在辨认这个眼生的姑娘到底是哪家的。
坐在马车里的裴钰眸色沉暗,随即撩开帘子一角,低语吩咐侍卫。
不一会儿,那侍卫便拨开人群,把一顶遮盖面容的帷帽交给茶玖。
茶玖带上帷帽,掩藏在纱下的眼睛似笑非笑,朝裴钰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好殿下……什么时候变得占有欲这么强了?
薛翎清醒,低头看见自己满身狼狈,又见周围众人眼中嫌弃嘲笑之色,便知晓是那痫症再次发作闹的笑话。
他羞愤难当,闭眼颤抖,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此生此世再也不见人。
这时,一条宽大的披风从天而降,将他狼狈的躯体完全盖住。
薛翎愣了一下,睁开眼睛,。
为他盖披风的,正是刚才救他的人。
虽然对方戴着帷帽。
可他刚才半醒半昏之间,早已将那张漂亮神圣的面容记在心里。
薛翎红了眼眶,心中感恩,问道:“请问女大夫叫什么名字?在哪家医馆看诊?我是将军府的薛翎,今日的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要不是遇见了茶玖,薛翎此时因痫症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也未可知!
因为裴钰叮嘱过府上所有人都要低调办事。
于是茶玖也不打算暴露身份,便敷衍道:“我只是路过,顺手一救罢了。医者本分,不必挂怀。”
三言两语间,薛翎更觉得茶玖是个不逐名利、医者仁心的好大夫。
人醒了,热闹也就结束了。
周围的百姓如鸟兽散尽,生怕被薛翎记住面孔,秋后算账。
茶玖指了指旁边的凉茶摊子,问薛翎:“能走吗?去那边坐着,我再给你扎几针平顺体内的气血运转。”
薛翎自然是千万个愿意,无需搀扶,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朝那小摊走去。
茶玖边走边和他说一些平日可以注意的饮食和生活习惯,可以减少痫症发作的频率。
忽然。
“薛公子。”一个清甜婉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茶玖和薛翎同时回头看。
樱唇粉面,墨发如云,一张笑靥似曾相识。
不是云芷若,还能是谁?
只是今日的云芷若,不再是从前那瘦矮黢黑,一见大场面便讷讷不敢言的丑小鸭。
她的妆容精致漂亮,身上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都被名贵香膏养得娇嫩白皙,彻底褪去了那股子山野气息。
身上穿的牡丹凤凰纹妆花缎长裙更是衬托她七分的面容有九分的昳丽,举手投足间也尽显世家贵女的优雅端庄。
此时她摆出了完美的笑容,当真有几分四皇子未来侧妃的仪态。
噢,对了。
此时的云芷若,已经凭借着鬼医的名声,以及自己不俗的医术,搭上了四皇子。
京中众人都知道云家长女和四皇子议亲了。
薛翎却不卖她这个面子,皱眉问道:“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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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舒服,只有一章啦,大家晚安,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