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玖下意识地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她目前的人设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好在耶律宗政反应更快,冲上来挡在她面前,挥出重拳砸向猛虎!
毫不犹豫!
以命相搏!
茶玖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耶律宗政竟然可以为她做到这般地步了?
系统连忙查看好感度,欣喜道:“好感度已经达到百分之七十了!”
可茶玖却高兴不起来,目光紧紧钉在了焦灼缠斗的一人一虎上。
那成年的猛虎是巨型凶兽,一巴掌下去可以击碎山石,哪里是寻常人可以用拳脚力量与之搏斗的存在?
好在耶律宗政却是天生巨力,一拳过去愣是将那老虎砸得晕头转向,脚步踉跄,给两人留下一线喘息之机。
然而他往腰间摸去,空荡荡时,心脏骤沉。
弓箭和腰刀都在侍卫那里。
而侍卫又与他们保持了距离,一时之间无法赶来。
目前,死局。
“晏阳快走!”
耶律宗政只来得及爆发出这样一句话,就被卷土重来的猛虎扑倒在身下!
那老虎受了一拳,正是恼怒得很,爪下的力气也比之前更大,在他身上挠出了多处深可见骨的血痕,触目惊心!
茶玖站在原地,脑袋飞速运转地评估着眼前的情况。
很快,她便权衡出杀了猛虎、且不崩人设的计划。
“我不走。”她目光沉静下来,“我走了您必死无疑。”
猛兽之力岂是凡人可以抵挡?
眼下耶律宗政苦撑这半盏茶的时间,估计也该到极限了。
果然,在猛虎身下倾力抵抗的耶律宗政几乎要咬碎银牙,一双眼珠赤红如血,浑身颤抖的肌肉暴起青筋。
可当他听见茶玖之言时,心中还是一暖,随后故意厉声呵斥道:“别胡闹,去把侍卫找来,朕暂时死不了!”
他的声线微颤,那是因为接近力竭的缘故。
但愿晏阳听不出来。
他说谎了。
他会死。
和猛虎对抗这片刻,耶律宗政几乎已经用光了身上所有力气。
再不出半盏茶的时间,他便会彻底丧生在虎口之下,根本等不及侍卫赶到救援。
但他并不后悔。
保护所爱之人,和实现江山理想同样重要。
晏阳。
晏阳。
耶律宗政不舍地想最后再看心爱之人一眼,却发现对方拔出了腰间匕首,大步朝他走来!
耶律宗政愣了。
她想要做什么?!
“别……”不等耶律宗政出言阻止,茶玖已经笨拙却平稳地爬上了猛虎的后背,骑在了虎头上,然后双手握着匕首高举——
狠狠扎下!
刹那之间,吃痛的虎啸穿破山林,鲜血从那巨大的虎头上方飞溅!
茶玖纯白无瑕的脸庞被这道飞溅的鲜血灼愣了,瞳孔微怔。
但和快,她再次凝神咬牙,抽出匕首,再度扎入虎头!
一下!
两下!
猛虎疯狂甩动身躯,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骑在后背的渺小人类。
最后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下,它的瞳孔终于涣散,哀嚎着无力倒下。
耶律宗政及时躲开即将压下的庞大虎躯,同时也将那道僵硬怔楞的娇小身影卷入怀中。两人抱在一起在落叶铺满的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下。
此时茶玖还惊魂未定,瞳仁中尽是恐慌,大口喘着气,手里也抓着匕首不放,几乎要伤到自己。
耶律宗政心疼不已,眼瞳看她,柔声细语哄道:“晏阳,晏阳?把匕首给我,不要伤了你自己。”
可茶玖仍旧是满面恍惚,眼神失焦,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似乎还沉浸在刚才与猛兽的殊死搏斗之中。
倏然,她从耶律宗政深黑的瞳镜中注视到自己的模样。
满脸血污,面容上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额发上还沾着黏腻泛黑的碎肉,恶心至极。
她眼角顿时淌下眼泪,难堪闭眼,颤抖着别开脸庞。
“我太脏了,别……污了陛下的眼睛。”
这一刻,耶律宗政的心都要碎掉了。
晏阳被吓坏了。
平日里柔弱儒雅的人,却为了他一刀接着一刀屠杀猛兽,任由血污满身,狼狈惊魂。
这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从来都只有他挡在别人面前,在草原时,在战场上,他以威武强大的姿态挡在族人面前、士兵面前,可如今却也有一人,以孱弱的身姿挡在他的面前,摒弃掉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优雅和心底深处的恐惧,以性命护他。
这怎能叫人不心疼?
怎能叫人不心动?
一时之间,心底苦苦积压的情意翻涌卷动,从耶律宗政早就裂缝遍布的心防中喷薄而出,吞噬掉他的最后一丝理智。
他低头,带着满腔的怜惜和爱意,吻上了茶玖的脸庞。
他任由自己的脸也沾染上血污,也任由一颗心在这场放纵中沉沦。
他的吻细密而绵长,极致怜爱,逐一将茶玖脸上的污浊和恐惧抚平。
最终撬开唇齿,细细勾缠。
这个吻超过了耶律宗政的理智控制,也出乎茶玖的意料。
她缓缓睁大瞳孔,在片刻恍惚之后猛然推开身上的人!
两人分开时,还有晶莹的蜜丝纠缠。
耶律宗政微怔,随后,下意识地伸手将她唇边的萤丝拭去。
“!”茶玖顿时脸色爆红!
“我……”
“你……”
两人同时犹豫着开口,又同时停下等待对方先说。
霎时间,大眼瞪小眼,竟相顾无言。
此时,侍卫队伍的马蹄声也由远及近,查砳的身影也在其中。
“陛下!贺大人!我……咦?你们怎么受伤了?”
查砳本是兴冲冲地下马奔来,结果看见耶律宗政和茶玖都狼狈负伤,坐在地上,顿时大吃一惊。
不过在看到一旁的老虎尸体时,又恍然大悟。
原来是猎杀了头老虎!
陛下真是威武!
不过……这老虎怎么脑袋开花?
查砳纳闷,全然没发现一旁君臣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
回营地的路上,耶律宗政和茶玖全程没有对话。
反倒是查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直到抵达营帐外,耶律宗政才止住脚步,沉冷着声音道:“查砳,回你的帐篷去,不必跟进来。”
查砳愣了:“可您身上的伤不用涂药么?”
陛下受皮肉伤不用医官涂药的习惯是在打战时养成的,毕竟战场刀光剑影,十步负一伤,他们都是兄弟之间,将士之间,互相凑合着涂了药、裹了布条,继续冲锋陷阵。
耶律宗政道:“不必你来。”
他的眼神深邃,越过查砳,落到茶玖身上,“你来。”
茶玖心漏一拍,抬头,恰好撞上他复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