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以文会友,以才论政,承蒙各位赏脸前来,实在是青澜之幸。”
林青澜是这场雅集的主持者,此时她微笑向席间众人叠手屈膝行礼,姿态优雅,仪态万千,尽显世家贵女风范。
众人纷纷起身回礼,寒暄一番。
唯独耶律宗政稳坐在席,岿然不动。
茶玖本来也想起身回礼,却被他按下来。
“好生坐着。”耶律宗政淡道,“你是我的爱臣,这里没有谁受得起你的礼。”
茶玖无奈,只得乖乖坐下。
林青澜虽然一直目视前方,但余光却时刻关注着耶律宗政那一席的动静。
她特意将自己最好看的侧面展露在帝王看得见的方向,玉颈纤细,身姿端庄,一举一动都透着精心设计的好看。
接着朱唇轻启道:“今日我们所论之话题,乃是盐铁经营之策。”
果然,话题一出,林青澜便察觉到耶律宗政那漫不经心的目光移向于她。
连坐在一旁的茶玖都由衷佩服她这话题找的好,找的妙。
耶律宗政虽然为一国帝王,但向来虚心闻政,广开言路,鼓励有才之士在民间开论坛、辩政策。
而这盐铁经营之策,恰是前段时间朝廷一直争论不休的话题,令他一度纠结不已。
问题是这样的。
元国建立不久,国库空虚却百废待兴,有朝臣提出要坚持施行盐铁官营之策,也就是把盐铁这两样百姓生活必须之物的经营收归官府管理;而另一派与大商贾、大地主关系千丝万缕的世家一派,则极力反对,主张盐铁私营。
林青澜作为太师之女,背靠老牌世家,自然站在世家商贾一派,为反对盐铁官营之策而辩论。
茶玖仔细听了听,大概知晓她是从盐铁官营乃是与民争利,和官制铁器不合民用,以及官营腐败这三个方面来阐述盐铁官营之策的弊端。
不错的角度。
简直一针见血,直击官营之策的致命要害。
不愧是闻名的京城第一才女。
林青澜的论证条清理晰,再加上声音温柔动听,如春风拂面,更令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沉浸其中。
不过,期间也有人质疑她的观点。
“官营之策充盈了国库,可以修建水利,赈济灾区,以民之所缴反养于民,怎么就是与民争利了呢?”那人不服道。
林青澜面对质疑,从容不迫,徐徐道来:“历朝以来,官府盈利反一分,那百姓便要损失十分。如今官府将商贾手中的盐铁之利夺走,自然会造成他们心生不喜,银钱短缺,既不利于行商通达、积累家财,也不利于将来他们赋税养国,此乃其一。”
“官府统一做出来的铁器又重又钝,连割草都艰难,如何方便农户耕作?此乃其二。”
“官府手中持垄断之权,必生腐败,将百姓之利中饱私囊,此乃其三。”
林青澜举出的这三点都很实际。
被她邀请而来的寒门子弟和普通百姓深有感触,连声附和,无疑为她的论证提供了最有力的支持。
质疑者无言反驳,只得脸色讪讪,退回人群之中。
其他人也有尝试与之辩论的,不过都被林青澜一一回击,败下阵来。
一时之间,主张盐铁私营之策,在这场雅集论政中占据了上风。
这期间,耶律宗政一直沉默听着,修长的指节悠然叩击桌面,若有所思。
系统有些担忧:“林青澜这场论证的表现真是无可挑剔。据我所知,她是太后属意的皇后人选,而且今天耶律宗政过来雅集也是为了观察她。茶茶,万一这两人真的看对眼可怎么办?”
毕竟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特喵的好像是个智性恋啊!
茶玖从容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暗道:“林青澜的观点确实很不错,但她的缺点也很致命。”
系统愣愣问道:“什么缺点?”
正好此时,耶律宗政也转头看向茶玖,开口问道:“晏阳,你怎么看?”
其实对于盐铁官营还是私营,耶律宗政心中早有选择。
不过他想知道,晏阳是否和他想到一处了。
茶玖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道:“林小姐的官营三弊之论确实精彩,不过仅以此否定官营之策,未免过于狭隘了。”
茶玖这话是对着耶律宗政说的,因此音量并不高。
可由于他们坐得是前排第一席,离林青澜又近,这话便清清楚楚地传入她的耳中。
林青澜呼吸顿滞。
她回首打量茶玖。
玉面俊容,年纪不大,方才陛下似乎还叫他“晏阳”。
看来这个说她“狭隘”的人,便是那在殿试上被当场钦点为状元的贺晏阳了。
林青澜心高气傲,受不得半分贬踩。
再加上她想在耶律宗政面前保持完美的才女形象,于是便转身直面茶玖,微笑迎战。
“青澜拙见,贻笑大方了。不过公子既然认为青澜的看法狭隘,那心中必有高见,何不说出来,与大家一同讨论?”
她的声音比刚才辩论时还要高上半分。
虽然不明显,可茶玖还是察觉出来了,似笑非笑看她。
果然,周围的文人雅士瞬间安静下来,惊讶地看向两人,窃窃私语。
“这人谁啊?竟敢说青澜小姐的看法是狭隘之言?”
“没见过,不是世家之人。可瞧他这身衣服和气质也不像寒门……莫不是京城新贵?”
席间不少林青澜的拥趸,高声道:“既然这位眼生的公子有真知灼见,何故坐在席中一言不发?说出来叫大家伙听听有多么高远!”
“是啊,说来让我们见识一番!”
数道声音从各处传来,将茶玖架上了风口浪尖。
这也正是林青澜的目的。
茶玖不慌不忙,先转眼看向身旁的耶律宗政,寻求他的同意。
耶律宗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放心:“去吧。”
他对他的小状元很有信心。
……
(呜呜,先睡一会儿)还有一章在吭哧吭哧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