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沈辞夜有阴阳眼时,茶玖担心过一段时间。
她怕那些乱七八糟的恶鬼把年幼的孩子给吓着了。
不过后来她发现,沈辞夜的周围似乎隐隐有一层结界,可以阻挡不安好心、黑气萦绕的厉鬼靠近。
茶玖曾经用牛眼泪见识过一次,有只恶鬼想要强行突破这层结界伤害他,却在迈进结界的第一步瞬间灰飞烟灭。
仿佛有什么在冥冥之中保护着他。
甚至连长得有些寒碜,但没什么恶意的长舌鬼想要凑近沈辞夜听一听戏曲,都被结界赶出来了。
茶玖:“……好家伙,还是卡颜局。”
长得丑的鬼也不给进结界。
沈辞夜满周岁的时候,静檀特意上门来为他做了一场祈福法事。
茶玖抱着孩子坐在蒲团上,周围香火缭绕,经文沉闷,她还以为孩子会无聊地睡过去。
谁知沈辞夜竟然听得津津有味,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静檀,不哭不闹,也不睡觉。
结束之后,静檀和蔼地看着沈辞夜,道:“这孩子身上有大功德,想来前世并非凡俗,若是今生能够进入空门潜心修炼……”
一旁的沈宿渊冷眼微掀,手按长刀。
静檀慢悠悠说完下半句话:“进入空门定能有所大成,但紫微星出世,还是应当入世方有更大的造化。扶大厦之将倾,或让乱世重归统一。”
茶玖惊讶:“辞夜是紫微星?”
她低头看看怀里的小莲子。
沈辞夜的脸颊圆嘟嘟的,一鼓一鼓地吮吸着小手。
知道娘亲看他,他动作停下,回头朝娘亲咧嘴一笑:“嘿嘿。”
那只被他吸得光亮的肉窝小拳头露出来,散发着醉人的口水气味。
茶玖:“……”
傻乎乎的紫微星。
……
沈辞夜能见鬼魂这件事,也不全然是坏事。
他身边跟着的都是善良……且八卦的鬼魂,一天到晚到处飘荡,掌握无数信息。
但凡沈府里出了什么事,沈辞夜都能吃第一手瓜。
什么阿猫阿狗丢了,下人贪墨了东西,这些事情只要一问小小城主,总是能得到正确的真相。
沈辞夜三岁的那年,恰逢沈重举办六十岁寿宴。
陈州作为青州的同盟州,送来了上百个箱子的贺礼,阵仗之大,惊羡旁人。
沈重和陈州城主寒暄几句:“陈城主来便是了,何须如此破费。”
陈州城主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精光,脸上却笑容亲近:“应该的。”
沈重让人将这些箱子搬进沈府后院中。
这时,沈辞夜从茶玖的怀里跳下来,迈着小短腿来到沈重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袍。
沈重低头看见自己的乖孙,坚毅的眉眼瞬间柔和,一把将他抱起来。
“辞夜,怎么了?”
陈州城主笑道:“这就是沈城主的乖孙吧,看着真是聪明可爱……”
沈辞夜小脸严肃:“祖父,这些箱子可不能搬进我们家,里面装着的是黑衣人和炸药。”
陈州城主:“……”可爱个鬼。
沈重脸色微微一变。
陈州城主临危不乱,仍是笑眯眯的,可眼底却多了些只有沈辞夜才能看见的威慑:“这里面装的明明是奇珍异宝,怎么会是什么炸药呢?辞夜小公子,有些话不可乱说,会破坏两城邦交的。”
沈家人都知道沈辞夜有和鬼魂沟通的能力,可以获取许多不为人知的信息。
而且他虽然只有三岁,却从不说谎。
沈宿渊听出了陈州城主话里对沈辞夜的威胁,心中冷笑,当即便让人停止搬运这些箱子进府。
陈州城主生气了:“陈州和青州的盟约维持了几十年,难道今日要因为一个无知小儿之言,便要在沈府门前开箱验礼,落我面子么?!”
沈宿渊气定神闲:“我不开箱。”
陈州城主暗暗松了口气。
沈宿渊:“我让人把这些箱子上锁捆好,放置在别院里让人看着,两个月后再打开清点。”
陈州城主:“!”
两个月后!
两个月后他安排在箱子里的刺客都要变成人干了!
沈宿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伸手往里:“陈城主,请吧。”
陈州城主原本只想将刺客和炸药运进沈府,搞一波暗毁盟约的偷袭,再趁青州内乱之际,带领陈州的兵马攻破城池,吞并青州。
眼下刺客进不去沈府了,他在城外也没有兵马支援,自然是不敢轻易进入敌腹的。
于是陈州城主便佯装进去,实则在沈府拐了个弯便翻墙逃了。
沈辞夜肉乎乎的小胖手圈在沈宿渊脖子上,听着鬼婆婆一脸着急地汇报情况,转头便对父亲道:“爹爹,那爱送男人的老叔叔翻墙逃跑咯?”
茶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沈宿渊笑笑,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教导道:“我知道,可是我们不能让他死在青州。”
沈辞夜不解:“为什么呢?”
“因为在明面上,我们不能先做撕毁盟约的一方。”
三岁的沈辞夜若有所思。
茶玖算是看出来了,沈宿渊已经开始了他对这位小小紫微星的政治培养。
后来,那上百个箱子被沈宿渊直接丢在青州城门外烧掉,爆炸声,以及被困在里面的求饶声不绝于耳。
一直埋伏在青州城外的探子心惊胆战,马上返回陈州汇报情况。
果然,做贼心虚的陈州马上开始了对青州的第一轮偷袭。
青、陈两州的战争拉开序幕。
……
陈州的实力不足为惧,且违背道义,青州很快再拿下一城,成为了乱世里不容小觑的三城霸主。
这日午后,茶玖在书房里收拾文书,却发现了角落处垒了半人高的废弃宣纸。
她走过去,随手拿起一张来看,上面竟然只画了女子的眉毛。
且张张都是如此。
底下的纸张泛黄得更严重些,看上去像是更早之前的,上面用黛笔勾勒的眉毛也略显生疏丑陋。
可随着逐渐的练习,纸张上的眉毛画得越来越好了,甚至还出现了不同的式样,最新一批练习的式样也都是最近青州流行的。
茶玖回想起每日清晨沈宿渊为她描眉时得心应手的样子,再看看这一大堆的练习宣纸,不由得莞尔。
沈宿渊正巧走进来,看见茶玖发现了那堆宣纸,眸中顿时闪过一丝尴尬。
茶玖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张,嘴角翘起:“少城主大人,这就是您说的,天生就会?”
看见那些皱巴巴的宣纸,茶玖已经能够想象到沈宿渊一开始是如何暴躁揉掉不堪入目的成果,却又得按捺着脾气,沉下心来接着练习的样子了。
沈宿渊轻咳两声,走过去,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画眉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是天生的。”
“不过,被你吸引,然后爱上你,这些仿佛都是天生的。”
说罢,沈宿渊伸手捞过茶玖的细腰,让她落入自己的怀抱里
深吻带着爱意落下。
茶玖纤细的鼻梁,饱满的唇珠,细白的瓷颈,都被逐一品尝。
灼热呼吸交换,细喘急促溢出。
正当茶玖以为会有什么不可言述的事情发生时,沈宿渊却停了下来,咬着她的耳垂问:“我除了练习描眉,还学会了画花,你要试试看吗?”
茶玖:“嗯?”
沈宿渊扶着茶玖调整坐姿,让她跨坐在他的腿上,手肘后撑着书桌边缘,直面他。
这个姿势让茶玖有些羞涩。
她的外衫退落,挂在臂弯之处,腰肢微挺着,仿佛在待君采撷。
看上去魅惑极了。
可是沈宿渊却表情认真,提笔沾了书桌上的颜料,屏息凝神地在她的锁骨上一笔一画描绘着莲花图案。
茶玖:“……”
好么,竟然是真的在画花。
沈宿渊一边画,还一边介绍道:“我听说青州女子最近都很喜欢在脸上画花,有在额间的,也有在眉尾的。不过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不宜在脸上画花。”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即掀眸看她。
墨翠眸子倒映着茶玖绝美的面容,以及他的迷恋。
“你的容貌无须任何点缀,便是世间绝色,压过所有璀璨名花。”
这般夸赞,那个女子会不高兴?
茶玖笑得身子微微颤抖,那还未拿开的笔尖便在她锁骨上划出一条错误的笔触。
茶玖连忙收住笑容:“哎,毁了你的画了。”
沈宿渊:“不要紧。”
他放下笔,薄唇靠近那朵画了一半的莲花——
茶玖低头,却被他的发顶遮住了视线。
她只感觉锁骨处被细微而灼热的呼吸所拂过,然后便是某些湿润的,灵巧的,如羽毛尾巴般令人酥麻的触感,将那条错误的笔触一点一点擦拭掉。
她的全身紧绷,一阵电流从锁骨接触点飞速蔓延开来,向四肢百骸发散。
“嗯……”茶玖眼尾微红。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可她却不受控制地动情了。
茶玖捧起他的脸,脸颊绯红,小声道:“颜料不可以这样舔掉的。”
沈宿渊与她对视,目光温柔:“可以的,我早就想在你身上画莲花了,所以让人做了没有毒的颜料。”
一些花汁,还有水果汁水做成的颜料罢了。
茶玖低头看那朵莲花,栩栩如生。
沈宿渊修长的指尖轻轻刮过那莲花周围的皮肤,轻声道:“锁骨生莲,芙蕖美人。”
茶玖被他碰到心尖微颤,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说的画花是别的意思呢。”
沈宿渊指尖一停:“哦?你以为是什么?”
茶玖缄口不语。
沈宿渊飞扬的凤眸里闪过了然笑意,手指逐渐从花上划下。
“是不是这样的?”
画笔重提。
沾染了颜料的笔尖轻点慢扫,漫不经心地勾勒着莲花的花瓣,花蕊。
面面俱到,笔触细腻。
时而轻描淡写,时而浓墨重彩。
笔尖深浅之间,芙蕖淡绯杂白,在一笔一画中妙曼绽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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