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没有等来,他们等来的是穿着一白一黑的两个叔叔,叔叔看见这么多小孩,怔愣了一下,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他们说:“跟叔叔走吧。”
小朋友们用力地摇着头,“不,我们要等爸爸妈妈。”
白衣叔叔蹲下身,耐心地对他们说:“可是你们的爸爸妈妈已经来了啊。”
小朋友们疑惑地转过头,果然看见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趴在地上躺着的小人身上哭得撕心裂肺,他们迫不及待地跑向自己的爸爸妈妈,叫住他们:“爸爸妈妈不要哭啊,我在这里啊。”
可是爸爸妈妈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只看着地上的人流眼泪,小朋友们很着急,他们用力拉住爸爸妈妈的手臂,跑上前抱住他们,然后……他们的小手穿过了他们。
不对,一定是在玩捉迷藏的游戏。
小朋友们不相信地再一次上前抱住自己的爸爸妈妈,然而……他们再一次穿过了他们。
他们好像有些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了,晶莹的泪珠瞬间从干净的眼睛中迸发出来,他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仰着脑袋问那个面容稍和善些的白衣叔叔:“叔叔,我们……我们是……死了吗?”
白衣叔叔叹了口气,从手中变出十八颗红色花朵形状的棒棒糖,递给小朋友们,说道:“小朋友们不要怕,吃完了棒棒糖,我们就去另一个地方玩游戏,那里虽然……有些可怕的怪兽,但是他们只是鬼屋里的工作人员,等玩完了游戏,你们就会去另一个很快乐的地方,死亡不是结束,只是下一个游戏的开始。”
听到白衣叔叔这样说,一些小朋友慢慢止住了哭泣,甚至安慰起一旁还在哭泣的其他小朋友来,“别哭了,叔叔说了,我们要去玩游戏了,不要怕,我们一起去玩就不怕了。”
还在哭泣的小朋友也慢慢止住了哭声,小朋友们手拉着手跟在白衣叔叔身后,缓慢地消失在那一条通向黑暗的道路上。
地府的路消失前,我仿佛听到了元青的咒骂,真tmd造孽啊。
我以为这一切已经结束了,便看向了沉卿,刚想要开口说话,就见他轻轻摆动了一下手指,微笑着说:“别着急,还没完呢。”
我心里一沉,继续看向空中,果然,新的影像出现了。
一个身材微胖,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缓慢地走进了一间屋子,他表情平静,面色如常地戴上了一顶白色帽子,甚至还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
深夜,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了,偌大的房间中只有男人一人,他开始在操作台上熟练地操作起来,这些是要切小块的,小块的才入味,这些要切成丝,这些要切成片。
切东西的嚓嚓声在房间和空旷的走廊中回荡,带着一种瘆人的恐怖之感。
天欲亮未亮之际,男人终于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就差最后一项了。”男人满意地笑了一下,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大袋黑色粉末,自言自语道:“加进去味道会更好。”
他用力地搅拌着桶里的食物,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种狞笑,鼻子向上抽了抽,“味道真香,吃吧,多吃点儿,哈哈哈……”
清晨,男人做好的食物被装进了一个个塑料盒子中,在大货车的运载下,走进了一幢幢飘出朗朗读书声的房子。
不久后,大量的赤红色亮光从医院飘向了天空,天启符文又得以增长了一大块。
画面再次切换,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了影像中,他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表情异常地兴奋,电脑前的企鹅聊天界面在不停地闪动,男人挑衅似的发出了几个字,“你敢吗?”
对话框许久没有应答,就当男人打算放弃的时候,那句你敢吗的下面终于弹出了一个字,敢。
男人笑出了声,鱼儿终于上钩了。
更多的对话框从电脑桌面上弹了出来,随着他打字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这个游戏真的是太好玩了,他就仿佛一个神,在键盘上弹奏着掌控别人命运的音符。
天亮后,一个双目无神的女孩子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缓慢地爬上了学校天台,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了最关键的那一步。
白色的校服衣裙在空中翩翩起舞,好像一只洁白孤傲的鸟,鸟将整个身体都落在了地上,绽放出一朵妖冶美丽的红色花朵。
后来,更多的鸟飞向了地面,他们有的穿着裙子,有的穿着裤子,在空中舞出了人生的最后一支舞,然后便再无生气,短暂、绚烂,却不长久。
赤红色的光亮自地面飞向天空,天启符文肆意蔓延……
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对着沉卿大喊道:“你这个疯子!这个变态!”
沉卿不在乎地说:“我试了很多种方法,最后发现,原来生命力最强的人身上的怨恨才能让符文长得最快,这些小孩子,它很喜欢呢!”说完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随手抓起一个古董丢向了沉卿,“你这种人为什么不去死!”
沉卿的脸阴沉下来,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寒意,“我已经死过了,死过了两次,可有人为我喊过不公吗?后来我悟出来了,这世上的一切,本就是弱小为强大做代价,当年我为天界的功德做代价,如今他们,为我沉卿做代价,很公平。不过啊,我命大,他们就没我这么好运了。”
沉卿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区区凡人而已,也没什么可惜的,世上凡人多得是,如臭虫般恣意生长,少一些也没什么,再说了,天启符文成功开启后,他们本也就活不成了,早死晚死都一样。”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嘴唇不停地哆嗦着,此时,煞罗出来打了圆场,“你们两个先不要吵了,沉卿是过来加入我们的,姜平平,你要豁达些。”
“我过来跟她可没什么关系,完全是因为敬仰您,自从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就无法不对您产生敬仰之情,因而才特意寻着气息找了过来。”沉卿说得一脸真诚,再配上他不那么难看的长相,瞬间哄得煞罗花枝乱颤。
我忍不住翻白眼道:“煞罗,你现在的表现完全就是个女人,还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这一句话说得煞罗很生气,她骂道:“你竟敢骂我劳资!”
我没有理睬她趋向愤怒的脸,而是继续火上浇油地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心被渣男渣。”
这一句话仿佛一把小铜锤,敲响了煞罗脑袋里的那口钟,她瞬间冷静下来,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渣我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有那个心也要有那个能力,不然命丧九泉又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煞罗说完,不经意地瞥了沉卿一眼。
沉卿尴尬一笑,说道:“煞神说的极是。”
这一声煞神却又叫到了煞罗的心坎上,她瞬间又换了笑脸,对沉卿说:“小卿卿,我刚刚是在说笑啦,那么严肃做什么。”
我属实被这两人相互间的称呼给恶心到了,深觉自己在这里甚不合适又十分无趣,于是对煞罗说:“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煞罗刚要开口回答我,倒被沉卿抢了先,“找你来自然是有事的。”
我和煞罗同时看向他,我问道:“何事?”
沉卿慢悠悠地说:“当初煞神得那天书书卷时不幸被烧毁了一节,如今我重启这天启符文,只余下最后一点,可我总觉着这事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好似我离完全开启那通道,还有一些距离。”
我强装镇定地问他:“哦?那你便去找法子啊,找我做什么?”
沉卿站起身,缓慢地逼近我,“我琢磨着你同那安娜在一起那么久,或许听说过什么蛛丝马迹。”沉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甚至感觉到他的目光就如同一把刀一般探进了我的心里,仿佛要将我心里的秘密剖开看个仔细。
我壮着胆子对他喊道:“我跟安娜在一起怎么久了?我不过是古董铺的店员,她不过是古董铺的老板,我干活儿她开钱,你也说了,我想起以前的事也不过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我哪有时间去找什么蛛丝马迹啊。”
“哦?是吗?那最好不过了。”沉卿转过身,走回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可我明显感觉到煞罗受了沉卿这番话的影响,看我的眼神都跟着警觉了起来。
我觉得自己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很快就会露馅儿了,于是便说:“这回没事了吧,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煞罗挑了挑眉,说道:“你回去吧。”
我得了令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内间,我坐在床榻上仔细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沉卿这样一闹,倒让我从纷乱复杂的线索中理出些头绪来。
我和安娜是从老头儿那里知道石盘的事情的,安娜曾经说过,因为她救了老头儿的命,老头儿才在交易的时候给她开后门,允许她问三个问题,若是其他人去,每次只允许问一个问题,且百年之内只允许拜访一次。
老头儿有安娜的瞒天帐护着,最后却还是被人找到了并杀了灭口,按理说他感觉出沉卿身上的不同气息,不会给他开瞒天帐才对,那沉卿是如何进到老头儿的瞒天帐里去的呢?
而且,沉卿进满天帐仅仅是为了杀老头儿吗?当年他可是让阿金做完了面具才灭口的。
这样看来他该是问了老头儿问题的,可今天他的表现,却像是完全不知道有石盘存在的样子,那他问的那个问题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