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车水马龙,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匆匆向东疾驰。车里播放着“红色高跟鞋”,永远都是重复这一首,重复重复再重复。王凡静静的看着车窗外的夜色由光到暗,道路由平坦到崎岖。
漆黑的夜空仿佛吞噬一切的饕餮,忽然,一道球形的闪电,散发着幽绿色的光环,逆风而行,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那一年的莫斯科,那一个被血腥笼罩的夜晚,王凡瞬间不寒而栗。
刘昇见状连忙打开暖包里的保温杯递给王凡
:老板,喝点枸杞茶。
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试探说道
:毛子下发了个单子,有点急。
王凡接过来大大喝了一口,才深深舒了口气,寒声说道
:少干点吧,我还想娶个老婆,生个有屁眼的孩子。
王凡见刘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本不想搭理他,不过从前与他毕竟是一起在莫斯科打拼,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患难兄弟,于是拍了拍刘昇的手,安慰他道
:以前是他们说了算,现在是我说了算。就算他们在欧洲穷凶极恶,手也伸不到这里来。
刘昇心里暗暗吐槽,你踏马不怕我怕呀!嘴上却唯唯诺诺说道
:有老板在,我怕个嘚啊!我是担心这一块的断了,那他们在京津土地收购案借给我们的资金,是要抽回去的。
王凡不满道
:我又不是不给利息。
刘昇小心翼翼进言道
:他们可不在乎那点利息。
王凡沉默半响,训斥道
:你是玩女人玩傻了吗?这还用我教你?你想办法拖他个一年半载,京城西扩消息一公布,这钱我双倍奉还都绰绰有余,你干不来就直说。
刘昇哪敢再多说半句废话,赶紧表态道
:老板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到了基地,透过玻璃隔窗可以看见张伦在吃着面条。王凡问刘昇道
:这次有没有人发现他?
:应该没有,云中行没死,我就让人把他从马场带回来了。
王凡点点头叮嘱道
:这替死鬼留着还有用,这次做不了等下次。
刘昇想了想说道
:他回来的时候,说了些话。
:哦?
:他知道您是王老板,想和您谈谈,他说您一定会和他谈。
王凡轻哼一声
: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刘昇接着说道
:他说只要那人一死,他有把握控制中鼎,假以时日,甚至是宁氏。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的命分文不值,但是他有足够让你动心的计划。
王凡不屑道
:人一旦痴心妄想就会无的放矢。
刘昇顿了顿才谨慎说道
:他好像不是无的放矢。
:哦?那有点意思。
凌晨的京城医院格外安静,楼道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宓雪穿着红色高跟鞋戴着口罩,独自一人低着头,寻到云中行所在的套房,看了一眼正熟睡中的翠花,径直走进中行的病房。
眼前憔悴不堪的云中行,偶尔会在睡梦中痛得眉头紧皱,呻吟一下。宓雪看得心疼不已,又无能为力,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良久,宓雪才擦了擦眼泪,转身正要离开时,几乎被吓了一跳惊出声来,原来宁芷溪不知从何时起,就站在门口冷冷的盯着她,如果目光是刀,恐怕宓雪身上早已千疮万孔。
两人之间矛盾不可调解,若换个地方必定恶语相向,但在云中行病房里,两人都选择默不作声,就僵在这里。
宓雪知道再逗留毫无意义,便疾步走开,快步走到停车场,见宁芷溪一路阴魂不散紧跟着过来,便放慢了脚步,回头看着她。两人又对望了一会儿,却什么话也没说,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宓雪叹了口气,转身上了车,点着了火,看着车前踌躇不定的宁芷溪,打开车窗略微喊道
:你不上来我就走了。
宁芷溪犹豫了一下,一跺脚上了车,坐到副驾驶座位。宓雪关了窗,调了一下空调,然后拿着一块擦布,慢慢的擦拭着起了雾的挡风玻璃,又擦了擦别处,一直擦。
宁芷溪突然一把夺过擦布,甩手扔到地下,悻悻道
:你这样我很生气。
宓雪微微低着头,卑微的说道
:他受伤了,我只是抽空来看看他。
宁芷溪冷冷道
:我不是怪你来探病。
宓雪侧着头看着她,颇为不解道
:那你生什么气。
芷溪嚷嚷着道
:我是怪你。。,摸摸这,擦擦那的,你心虚。
宓雪一字一句说道
:其实,我无论想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哪怕是不曾做什么,你都不会称心如意的。
宓雪怼完又有点懊恼,这宁芷溪虽然任性但并非刁蛮,不好一味的硬刚,于是又软语说道
:其实你和我本来不应该这样子的。
良久,宁芷溪才悻悻说道
:总要有一个让着的。。。你,你有这身材脸蛋,有这耀眼的事业,无数的追求者,又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来纠缠不清?
:纠缠不清?
宓雪气为之一堵,实在是咽不下怼了回去
:你们宁家都喜欢这样的做派?要吵架的话,你今天来的人少了。
宁芷溪恼道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有事说事,我们宁家又哪里得罪你了?
宓雪难得抓住一次机会发飙,义正言辞说道
:裴琳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你们都可以不分青红皂白,打上门来抓妖精,毁人名声坏人事业,这算什么?
宁芷溪没想到她拿裴琳说事,裴琳自己一向没什么好印象,毕竟这名字是从二婶嘴里添油加醋说出来的,但凡十成中有一成是真,这裴琳也没好到哪去。也早已认定这宓雪和裴琳都是一丘之貉,拉着脸没好气道
:她的事我不知道。不是赔她钱了吗?你至于嘛?嫌少是吧。
:对对,真的厉害,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你这是代表她?
:我不代表她,我只是代表公理。
芷溪反呛道
:别人做的事,你落到我头上讨回公理,这又是什么公理?
宓雪气极反笑
:这么说来还是我错了?
:你要搞清楚好吧!裴琳都不能怨我头上,你又凭什么?
宓雪痛心疾首道
:对,我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求你,我就应该让中行堂堂正正的去接受法律的公判,该无罪无罪,该坐牢坐牢,我就一心一意等他出来,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受你胁迫。
宁芷溪憎恨她重提旧事,越发怒不可遏,争辩道
:他现在有什么不好?有事业,有我,有别人梦寐以求的荣誉。你呢?你能和他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连逛街吃饭也做不了。有意思吗。。。
宓雪见她如此无理取闹,实在是没有聊下去的必要,说道
:算了,我不想和你吵架。
芷溪见她气弱无力反驳,更是说不出的得意,继续数落道
:也对,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才有吵架的意义。他是我的,你赢不了。他事事向着我,顾着我,我和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每一个地方,你呢?你永远只有偷偷摸摸的份,你什么也不是。
宓雪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淡淡道
:你想赢?。。你是看宫斗剧太多了,我本来就不想与你有什么交集,争与不争,又有什么意义。
顿了顿,宓雪又继续耐心说道
:当初我找到粤城,如果是中行蓄意祸害你,我二话不说就走了。只是他也是被人算计,才深陷其中。你一个钟鸣鼎食之家的大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苦无路诉,要惩罚到什么程度,都不过份,大家都是女人,我也只有拉下脸来求你。你既然原谅他,又试着去接纳他,这其中的曲折抛开不说,最起码也算是有因有果。所以我再怎么不甘心,对你也无话可说。我走的时候已经想过,可能这就是宿命,我也认了。只是我和你都一厢情愿,却没有想过他也是受害者,他把所有的责任和苦楚都扛着,压在心底苦不堪言,那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
芷溪嗤道
:你少来危言耸听,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开心。
:你眼瞎。
:你心瞎。
宓雪忍不住问道
:你是湖北人吗?
这问题和之前的话题毫不相干,宁芷溪摸不清路数,没好气的回了句
:不是。你是?
宓雪说道
:我也不是,既然吵架大家都吵不赢,不如你听一听我的话好吗?又或者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宓雪故意微微嘲笑道
:你怕了?
宁芷溪眉头一扬,说道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吧,我听着。
:你必须老老实实告诉我。
宓雪认认真真的看着她,说道
:你问,既然说开了,我也不遮遮掩掩。
宁芷溪思考片刻,神情略微古怪,却半天说不出口。
宓雪不耐烦道
:干嘛?你说呀!
:算了,我居然忘了。
宓雪驱车回到别墅。隐隐传来夜猫骚叫之声,异常荒诞。宁芷溪下了车看着这屋子,疑问道
:花园街六号?
宓雪诧异道
:你居然知道?
宁芷溪看着这诺大的别墅,不禁暗暗吐槽,这个地方连野猫都这样行径,其他的可想而知。回过神来,冷笑说道
:你如果是要秀恩爱下眼药水的话,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宓雪推开栅栏,回头说道
:我知道一些事情,你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又或者假装不知道。我带你去的房间从来没有别人进去过,这是我的秘密,中行也没这个机会,你是第一个。
见她说得煞有其事,宁芷溪突然有点心烦意乱,深知这里面的秘密必然不是好应付的,无论是什么,自己绝没把握招架,踌躇片刻断然拒绝道
:我还是回医院去,大活人我不去照顾,我又何必舍近求远本末倒置的来看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