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承替她擦干身上的水,给她裹了一件天蓝色的绸缎睡衣,将她放在大床上。
她就像是一只洋娃娃,任由容锦承摆布,一动不动,眼皮子耷拉着,双眼无神。
容锦承端着水果盘坐在床边,叉起一只苹果喂她:“来,吃一口,很好吃,我试过了。”
“不吃。”她眼睛也没睁,靠在枕头上,没有安全感地抱着被子。
“你今天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一盘水果是我亲手切的,不给点面子吗?”容锦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哄道。
韩雨柔的脸色苍白如纸,她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声若游丝:“让我睡会我想睡觉想一直睡下去如果可以不用醒来,多好”
容锦承的脸色有些不自在:“你是太累了,这几天累坏了,你要是真想睡觉就睡,天亮的时候太阳就出来了。”
“也许。”她轻声呢喃,一直闭着眼睛,将脑袋压在被子和枕头之间。
容锦承忽然有一种无力感,他只好将水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在床边坐了会。
他低头凝视她的容颜,她像是很不舒服,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小刺猬一样,楚楚可怜。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没有烧。
他知道韩运的后事都是她和她母亲在料理,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容锦承站起身,替她关了卧室的灯,走出去。
他自己倒有点感冒的迹象,连忙吃了几颗感冒药,一个人坐在宽大的阳台上,喝着红酒看着窗外的夜景。
锦园风光很好,因为下雨的缘故,四周起了朦胧的白雾,像是给周围的景物都蒙上一层白纱。
容锦承慵懒而随意地坐在阳台的地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他不是一个喜欢看风景的人,他觉得了无生趣,可这会儿他竟然也变得跟韩雨柔一样,独自坐在窗口看风景。
手机里的电话响个不停。
都是他朋友打过来的。
容锦承懒得接,干脆关了手机。
坐在窗口,整个空间都是极其安静的,他的脑中闪过无数的判断,从小时候到现在。
很小很小的时候,五岁前,他的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晰,唯一记得的只有“穷”和“苦”。
五岁后被容建国带走,五岁前的记忆他就在一点点忘记了,而唯一没有忘掉的就是母亲受过的屈辱。
这件事,只有他、他的母亲和韩运知道。
而现在,这世上,他是唯一知道的人了,他也不想再让更多的人知道。
韩运死得真轻松,他一死,把什么都带走了,仇恨也好,悲痛也好,好像这一切一下子都没了。
容锦承接连喝了好几杯红酒,慢慢儿,酒劲上来,他有了醉意。
醉意朦胧时,他踩着拖鞋扶着墙壁往楼上走,摸到卧室柔软的大床,他搂着韩雨柔睡下。
他也很累。
很多事情突然就终结了。
终结不就意味着轻松吗?可他的身体却很沉。
细雨绵绵。
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