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我那好姐姐吗,怎么来了金陵也不去找我,是不是早就将我这个弟弟给忘了?”邱贵用与邱氏八分相似的死鱼眼看向她,见她身上虽然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但穿的衣裳却是绸布做的,就猜到她身上肯定有油水可捞。
邱氏见来人竟是自己的弟弟邱贵,心中便懊恼不已。这身衣裳是她前两日刚让袁氏给新做的,原想着儿子从书院回来,穿出来给他瞧瞧的,没想到如今却被邱贵给盯上了。她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只要被他盯上,准没有好事。
“阿贵,瞧你说得什么话。咱们俩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姐姐怎么会忘了你呢?这些年我们孤儿寡母过得凄苦,好不容易得了族里的助力,凑了五两银子,才来到这金陵。其实我也才刚来金陵几日,这不刚刚找了个落脚的地,还没来得及去找你,你自己就找上门来了。”邱氏说话时,偷偷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眼泪立即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脸上滚落下来。
她这一出苦情戏,若是被别人瞧见,可能会心生同情,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输红了眼睛六亲不认的赌徒,他才不耐烦看邱氏表演。
“姐姐说得什么话,你过得再凄苦总比弟弟强多了吧,至少身上穿的,还是绸布做得衣裳。你瞧瞧弟弟我,衣裳都快穿不上了。赶紧去给我弄些吃的,我已经好几日没闻到荤腥味儿了!”邱贵说着,便走向灶间,自己翻找起吃的来。
邱氏见到邱贵,第一时间便怀疑是袁氏将自己母子的下落告诉了他,心中对袁氏也不满起来。
“没听到舅老爷的话吗,还不去给他弄些吃的!”邱氏狠声对袁氏道。
“夫人……”袁氏见邱氏如此,就知道她将邱贵找上门这事,怀疑到了自己身上。她刚想跟她解释一二,那邱氏已经转身进了屋。
邱氏知道邱贵今日上门必定没有好事,她得抢在他进屋之前将自己房里值钱的东西藏起来。尤其是陆家给的那些银票和人参等物,绝不能给邱贵抢了去。
那袁氏是个干惯了活的,手脚十分的利索,片刻工夫便给邱贵炒了两道菜,烙了几张饼,吃得那邱贵眉开眼笑。
“唉,这有人伺候的感觉就是好啊,你们这地儿挺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不如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得了!”邱贵边吃东西,边打量了邱氏的小院一眼,如此说道。
院子里动静如此之大,自然也吵到了在房间里午歇的林旭。他听到邱贵此言,实在忍无可忍,推门走了出来。
“我不同意!咱们这里只有两间屋子,住不下你!”林旭看向院子中间,衣衫脏污,邋里邋遢的邱贵,满脸嫌恶地道。
“你是何人?”邱贵见到屋子里竟走出来一个面容如此俊朗的年轻后生,还被吓了一跳。
“邱蓉是我娘,你说我是谁!”
“原来你是林家那个小兔崽子啊!见到长辈不知道行礼问安,还对长辈吆五喝六,这就是你们林家的家教?”
“我娘早在出嫁之时便与你们断了来往,我可没有你这样的长辈!”林旭不屑地道。
“瞧你这身打扮,还是个读书人吧?你对长辈如此无礼,就不怕我说出去,让你考不了功名吗?”邱贵见他一身长衫,一副读书人的打扮,更加有恃无恐。
“你……”
“旭儿,不得无礼。赶紧给你舅舅赔个不是!”邱氏听林旭跟邱贵两人吵了起来,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可不能让这点小事,耽搁了儿子以后考取功名。
在大顺朝,科考入仕还需考察人品,如果对长辈不孝,那是万万不能入仕为官的。
“娘,你瞧他一副什么模样,他还打算在这里住下!”林旭不满地道。
“旭儿,你舅舅那是在开玩笑呢,咱们这屁大点地儿,哪里住得下这许多人啊!而且这院子我也就赁了几天,眼瞧着就要到期了,总不能让你跟着我们母子流落街头啊。”邱氏闻言,也有些担忧起来。
这邱贵若是真赖在这里不走,他们娘俩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姐姐若是想要我走也行,给我五百两银子,我立马就离开。”那邱贵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看向邱氏说道。
“多少?五百两银子?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若是有那么多银子,我还用得着住在这种地方吗,我自己买个小宅院它不香吗?”邱氏闻言,急得跳脚。
“没有五百两,三百两也行。你们若是不给我银子,那我便在这里住下不走了,你儿子也休想读书考功名!”
邱氏被自己弟弟一番无赖话气了个倒仰。
“要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她打定主意不让邱贵得逞,不然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邱贵听她这么说,眼睛在邱氏身上打量了半晌,突然道:“姐姐,你说你当年要是听了爹娘的话,嫁给那薛大人做填房多好,少不得吃香喝辣的。可你偏偏不听劝,非要嫁给那个穷乡僻壤出来的穷小子。如今可好,早早守寡不说,日子也过得穷困潦倒。我听说那薛大人娶的第五任填房上个月死了,他如今可是正五品的鸿胪寺少卿了。不如我找人去给你说和说和,让你嫁过去,如何?”
“不行,我不同意!”还没到邱氏说话,一旁的林旭立即大叫起来。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邱贵呵斥他道。
邱氏想起十几年前,自己还是个少女时,那薛凤年就已经四十有余了,如今恐怕都快六十了吧,心里不禁一阵反感。
自己好不容易将儿子拉扯大,如今已经是秀才了,说不定明年就能考中举人,后年就能参加春闱,中进士做官了。
“你少打我的主意,我是不会同意的。早年不同意,如今也一样不同意!”邱氏道。
“姐姐,如今你也不年轻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邱贵仍不死心地道。
“闭嘴!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赶紧走吧!”邱氏对他不客气地道。
“我已经说过了,今日要是拿不到银子,我是决对不会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