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打到晚……
刘辩瞬间便明白了徐晃的意思,那个不知道何许人也的联军统帅根本没拿庄户当人,准备就算用尸体堆,也要将陈仓的城墙压塌!
意外……果然出现了。
没人想到战局会变成这样,一开始便使出全力只能说是丧心病狂。
面对如此局面,刘辩也不敢多和徐晃说话,赶紧说道:“公明自去主持战局,步兵营就在此处,需要时直接领去便是。”
“多谢陛下。”徐晃行了一礼,转身迅速登上了城墙。
有了昨日犯险,他并不担心麾下士卒士气会崩溃,反而内心中充满了疑惑。
按照斥候探听的消息,对方统帅应该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做事滴水不漏。
可是为何今日早早贸然展开了进攻?
难道营寨仅用了一天就安置好了?
还是出了什么变故想要孤注一掷?
最好是后者吧……
徐晃在心中祈祷,要是后者的话,只要顶住今天,他们就算是胜了。
不过不管到底如何,眼下实打实的仗还是要打的。
他将诸多思绪甩出脑海,仔细观察起联军缓缓推进的阵线。
借着尚未完全明亮的天光,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头如潮水般缓缓涌来。
真的如同大河涨潮,在高处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条清晰的界线缓慢移动,可随着界线慢慢靠近,恐怖的威势扑面而来。
脚步声,杂乱密集的脚步声。
哪怕如今连那些庄户的面容都看不真切,他们的脚步声便已传到守军耳中。
紧随其后的便是大地在震颤!
和群马奔腾的劲爆不同,人潮行动引发的震颤是全面而又厚重的,这种震颤并不会直击人心,却能让人感受到周遭一切都在跟随着杂乱的节奏律动,甚至让人站立不稳。
“稳住……稳住……”
“引箭!引箭!”
“无需瞄准,但一定要服从命令!集中精神!听我口令!”
军侯们在城墙上来回奔跑,提醒着麾下士卒,拼尽一切压制着士卒们的恐惧和亢奋。
还不是时候……
潮水只是在行动,还没有临近……
“擂鼓!”徐晃忽然大声下令。
传令兵疾驰而去,不多时隆隆的鼓声便响了起来。
富有节奏的鼓声挑动着士卒们的心弦,使得所有人的心脏都在同一节奏下律动。
军侯们不得不扯起嗓子更加卖力呼喊,这面城墙上足有两千弓手,若有一人没有按照命令放箭,其余人必定会跟随其后,两轮下来消耗就是恐怖的,会少杀很多敌人。
不过好在他们也不用拼命卖力太久,战鼓的节奏越来越快,敌人也越来越近……
咚咚……咚!
最后一个鼓点落下,军侯的命令和羽箭几乎同时发出。
无数肉眼难辨的细线疾驰而去,联军的士兵如同秋风中被点燃的野草,成片成片倒下,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然而,庄户们卑贱的生命或许就像是野草一般不值一提,但他们并不是真的野草,他们组成的军阵更不是无人打理的草原。
潮水不会因为一块突起的石头停下,人潮同样不会因为些许死人而溃散。
或许是激动,亦或许是恐惧。
反正不论如何,当第一声惨叫响起之时,庄户们如同疯了一般,拼了命地向城墙扑来。
“引箭……射!”
“引箭……射!”
军侯们起初还有模有样的指挥着,可几轮之后见到敌军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愈发疯狂,干脆也不指挥了,大声喊道:“放箭,放箭!随意放箭!射死这群狗娘养的!”
伴随着类似的命令接连响起,整齐的箭雨也变成了杂乱无章的狂风骤雨。
若说之前是成年人拿着镰刀收割,现在便是顽童挥舞着棍棒嬉闹。
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型如同被狗啃过一般参差不齐,有些倒霉的庄户身上甚至插着不止一支羽箭。
想要将效率发挥到极致,特别是在杀戮之中,完备的纪律是最核心要求,只有众人整齐划一,才能将“人多力量大”发挥到极致。
如今守军纪律已乱,很多人只顾着射杀扛着梯子的敌军,终究还是有人冲到了城墙之下。
到了城下,庄户们立即施展出自己的拿手本领——挖坑。
平日里他们都在地上挖坑种地,如今他们却在挖坑。
用长矛,用刀剑,甚至是徒手试图将城墙挖穿!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礌石呢?快上!”
见到庄户们近乎于搞笑的做法,城上的军侯非但没有幸灾乐祸,反而焦急了起来。
因为那些庄户的所作所为看似十分愚蠢,但真的有效。
不是所有的城墙都是石墙砖墙,大汉能用上石砖建造城墙的城池屈指可数,陈仓显然没有这个待遇。
陈仓的土墙虽然敦厚,可守军要面对的不是一两个人,他们面前至少有一两万人!
随着军侯的命令,脑袋大的石头从天而降,重重砸向了敌人聚集的地方。
运气好的庄户被砸得头破血流,尸体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有些运气差的脑袋直接被砸进了腔子,巨大的压力让一些尸体直接爆开,内脏飞得到处都是。
庄户们哪见过这种情景,有的人怪叫一声,一边呕吐,一边撒腿就跑。
有的人当即被吓傻在原地,屎尿乱流。
士兵素质的差距在这一刻显现出来,那些好不容易爬过生死线来到城下的庄户们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溃逃,和进攻的同伴狠狠撞在了一起!
或许只有波浪才能阻止波浪,恐怖的人潮终于有了减弱的趋势,至少混乱的迹象逐渐出现。
城头的军侯长舒一口气,又开始组织起了齐射,进行着更加有效率的杀戮。
恐惧在人潮中开始蔓延,丢弃兵器的人越来越多,看来形势已经逐渐变好,胜利的天平正向着守军的方向倾斜。
可一直在城头观察的徐晃却没有露出丝毫笑容,眉头反而越皱越紧,心间的不安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