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回到三阳山,手中把玩着飞虹法剑,心下对其中所藏的御剑之术充满了期冀。他得董真人赐下上好灵剑,御使手段却稍显单一,若能再有一门御剑之法,以后遇敌之时也有更多斗战手段。
他拿起洞府牌符,掐了一个法诀,霎时,岛上禁制齐开。此间阵法一闭,立时内外隔绝,哪怕是数十灵真境的修士也别想打进来,端的是好用,他暗想若有闲暇时,定要好好深研阵法。
他来到静室之中,跏趺蒲团之上,将飞虹剑横置于膝,神念顿时沉了进去。
脑海微微一晕,感觉自己好像被撞了一下,似被一堵厚墙挡在了外面,也不管他,神念继续深入,不知过了多久,他恍然发现自身已脚踩虚空,立在一片宽广无涯的虚无之地,虚虚茫茫,不见边际。
忽然,他灵感触动,不由得往后方望去,见一名青衣道人立在那里,其人面容模糊,看不真切,只觉有无穷剑意在奔涌咆哮。
似是察觉到有人注视,那道人转身望了过来。张显眼前一花,只觉剑意浸体,元神震动,待仔细再看,那道人已是拔出佩剑,天地仿佛随之凝固,一道纯粹凝练的剑光亮起,灿烂如惊鸿,直直往张显斩去。
张显心神大动,双眼却死死盯住那剑光不放,寸步不离,任那剑光斩向自身。轰的一声,整片天地訇然破碎,紧接着,他元神刺痛,肉身震荡,仿佛要被这一剑斩灭至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张显再醒觉时,眼中依旧残留着后怕与惊艳之色。尽管知晓那只是一丝剑意残留,但那种大道崩灭、万物不存的可怕感觉,依旧差点让他心神失守。
冥冥之中似有所感,若是他刚才稍有退意,恐怕那道剑光当真便会斩落下来,虽然不会伤及性命,但却会斩去他那一缕神念,剑中所藏法诀他亦再也无法得见。
此刻,在他脑海之中,赫然有数个漂浮不定的金色文字依次排开,与寻常所见不同,细细观之,便会发现那些金字竟处在时时变化之中。
张显眼神中渐渐浮起了一股热烈之意,不再想其他,起手一翻,袖中玉珠落在手中,他闭起双眸,起意推算演化起来。
大约十余日后,他突然全身一震,放声大笑道:“好一套‘千光破云剑诀’!”
原来这些个大字乃是一套剑诀,唤作‘千光破云剑诀’,讲述的是以意运剑、剑随意动的妙传法门。
据张显所知,修真界常见的运使飞剑之法,多是以力运剑,即以法力控使法剑,其诀窍是对自家法力的精妙掌控,一收一放,皆靠法力推动。而这门‘千光破云剑诀’,讲述的却是以意运剑,乃是真正的剑修上法,少了一层隔阂,从而达到真正的如臂指使。
越是参详此法,张显心中越是惊奇,此法决然是不可多得的剑修真法,非是林老道口中所说的一门多有遗失残缺的御剑秘术。只是为何门中上师未曾发现,反而将其作为一件寻常宝物赐下,莫非此中另有缘由?
思来想去,不曾发现一点端的,也就不再多想,待他功行上去,诸多疑问自可去寻求答案。
千光破云剑诀威能不凡,但若想炼成,却也非是易事,按其所言,需择一上好法剑,此剑越是上乘越好,再以精水、神火、意土日日祭炼,使其剑气自生,导引而合于窍穴,日日放置胸中温养,以精血炼化九九八十一日后,便会自合于主人之心意。
此法看重的是宝剑自身所蕴藏的兵戈之气,此气愈强,威能自然愈发强大,合炼难度自然就越高。
张显目光闪动,随即拿出青霜剑来细细观之。此剑之品阶乃是灵器,数载祭炼下来,与他已颇有心意相通之感,若以此剑合炼,若是功成,或能达到意与剑合的完满之境。
同样,此剑品阶之高也决定了合炼之难,若是不幸失手,他不仅会失去这一件趁手灵器,甚至会心神受损,说不得便会累及未来道途。
沉吟片刻,张显已是下定了决心。炼玄修道本就是逆天行事,怎可事事寻求万无一失?时时心存得失之虑?如今机缘在前,绝不可瞻前顾后,奋勇向前方为正路。
不过越是到了这一步,他便越是耐心,无有丝毫急躁,先是拿出几枚补气丹药服下,稍作一番调息,再一路来至地灶,然后闭上洞府之门,收摄起心神。
数个呼吸之后,张显神念涌起,法力吞吐间,青霜剑噌的一声便窜入地火岩浆之中。原来剑诀中所说的‘精水、神火、意土’之语,乃是指五行生灭之意,精属水,神属火,意属土,精神意,水火土也,五行互生灭之,其来无首,其往无尾。
地火岩浆喷涌不定,青霜剑在其中上下沉浮,却毫无一丝变化,此剑乃是灵器之属,地火温度显然是奈何不得。张显轻轻一笑,掐诀引动阵法,火势愈发猛烈,他再张口一喷,一道金灿灿红艳艳的浑阳真火瞬间飞落地灶之中。
随着浑阳真火的加入,洞中温度瞬间上升起来,地火岩浆被其容纳吞噬,化作自身更加蓬勃燃烧的养料。
春去秋来,一觉已是三载寒暑。
炎炎静室之内,张显缓缓睁开双目,霎时间寒光乍现,瞳中闪出一泓逼人精芒,继而这道光华又收敛下去。
他微微一笑,伸手往前一探,一柄法剑便浮现而出,只是望去略显虚幻,显得不够真实。张显起意调运法力,那剑瞬间实化,寒光凛凛,剑意刺骨。
细细观之,此剑与青霜剑相差无几,只是剑身多了几缕火焰纹路,望去仿若正在滚滚燃烧,显得奇异非常。
见状,张显徐徐吐出一缕清气,站起身来,跨步推门而出,手中法剑不知何时已消散而去。
洞中三年,他终于将青霜剑熔融而去,且按‘千光破云剑诀’所载,顺利将剑气合炼至窍穴之中。此刻,在他周身窍穴之中,无数细微剑气在穿梭往来,他心念转换间,便可时时调运。
来到外间,他挥手撤去岛上禁制,发现此刻已是隆冬时节,漫天梨花纷纷扬扬,远眺四周,可见诸多岛屿洞府已是白雪罩顶。修道之人,向来多依循天机而变,是以从来不会轻易用借用外力改换时令。
渺渺层云,千山暮雪,令人心神舒爽畅快,张显长笑一声,大袖摆动间,自有烟云从脚下生出,将他托举而去。
刚至云头,他却脚步一顿,转头往侧方看去,只见一道火光突然从天而降,瞬息之间,已至张显面前。
一个青袍长带,面容威严古板的中年修士从光柱之中缓缓向下飘落,他大袖飘飘,双目明亮有神,颔下胡须有淡淡鲜红之色。
那人见到张显,几步上前,抬手见礼道:“张师叔,元正有礼了。”
来人正是张显师侄裴元正,自上次天都山之事后,两人已有数载不曾相见。
裴元正如今功行更深一层,隐约碰到灵真境后期门槛,丹田灵气已然逐渐充盈,只需了悟阴阳之变,能使清灵之气与尘浊之气共存气海,便可一举跨入后期之境,有望得窥金丹功果。
张显亦是回礼,笑道:“裴师侄来此,可是有事?”
裴元正沉声道:“张师叔,前些时日,师侄在刑赏阁领到一件委托任务,言说英鞮山有游尸出没,若得其尸丹,酬以灵石两千。师侄联络了几名同道,因这游尸出现之地,必定尸毒横生,凭我之力,恐难化解,还请师叔出手助我,得手后我等均分所得。”
张显心中一愣,不曾想裴元正竟是为此而来。稍一思量,他顿时明白,这是裴元正变相的示好之举,毕竟他自家亦是丹师,丹鼎院中必然不缺交好之人,并非一定要寻求他的帮助。
想到自家剑诀初成,正需试试威力,况且此乃裴元正一片好意,他也就不做推辞,笑道:“师侄之意,我已明了,不知何时动身?”
裴元正心头大喜,连忙道:“若无不可,便在三日后启程。”
二人再是交谈几句,定下具体事宜,也就分别而去。
张显降下云来,脑中开始思索关于游尸的一些记载,按门中经书所言:地中有游尸、伏尸、不化骨三种,游尸乘月气,应节而移无定所,吞吐阴浊三百载,体内自结尸丹,服之即死。除此之外,便是各种克制之法门。
为防意外,张显又开炉炼制了不少抑制丹毒回复法力的丹丸,如此一番准备,三日时光已是转瞬而至。
张显遁出三阳岛,拿出牌符打开岛上禁制,便驾起虹光,往约定之地赶去。
飞遁约有片刻功夫,张显已是来到一处小岛上。只见裴元正正与三名年轻修士交谈。
似有所感,裴元正转身看去,见是张显到此,连忙见礼道:“张师叔。”
其身旁三人闻言相视,知晓此人定是裴元正事先所说的张显,亦是回头相望,只见一年轻道人正驾云而来,身量高迈,气宇轩昂,举手之间自有一股矫矫不群、崖崖自高之意。
三人不禁放下身段,率先见礼道:“张师兄有礼。”三人与张显无有师徒牵扯,又同是灵真境修为,自是平辈论交。
张显落下地来,拱手还礼,认真看了三人一眼,见其等虽袍服不一,但眉宇之间竟有几分神似,便向裴元正问道:“不知这三位师兄如何称呼?”
裴元正立时介绍起来,原来这三人乃是一母同胎,分别唤作云怀山、云若山、云晓山,俱是灵真境中期修为,现在洞真殿青乌公门下修道。
众人客套几句,便驾起遁光,往英鞮山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