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光照进房间,案几上香炉里的烟缓缓飘出,一圈一圈,在空气中消散。
姬云庭推开房门走进来,鼻子下意识嗅了嗅。
“和尚,你可真是奢侈,天天烧这沉香,迟早有一天,这家产都要给你败光了。”
他说着,已经自顾在方丈对面盘腿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方丈睁开眼睛看向他,眼里尽是清明。
“托你的福,姬施主每年给寺里捐的香火钱,已经够寺里花用好几年了。”
姬云庭心里一梗。
姬少轩你个败家子,我不就是出个家,你每年都要捐一百万,看给这老和尚养得多好。
“和尚,我要走了。”
方丈拎起茶壶,给他的茶杯加满茶水。
“观南你本就不属于这,走是迟早的事儿。”
“你又看出来了,”姬云庭凑近他,“那和尚你看看,我此行顺利不?”
“观南你心中自有定数,何必问我。”
姬云庭撇撇嘴,“卦不算己,知道不。”
方丈闻言当真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
“观南你不必忧心,此行很顺利,我观你俗世红尘未了,还能再续前缘。”
姬云庭翻了个白眼。
“呸,你个和尚就会胡说八道,我一个老道,你说我红尘未了,这不是扯蛋蛋吗。”
“扯什么蛋蛋?”门口伸进来一个小脑袋,“观南师叔,你的蛋蛋被扯了。”
姬云庭“……”
方丈“……”
“阿弥陀佛,童言无忌。”
“师父,你们在说什么?”明空歪了歪小脑袋。
姬云庭朝着明空勾了勾手指,待他进来后,在他光溜溜的小脑袋上摸了一把。
嘿嘿,滑溜溜的。
“师叔,”明空大喊一声,一把抱住脑袋,窜到方丈身后。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你不准摸我的头。”
额。
“明空,你的头发在哪?我怎么看不见。”
明空摇摇小脑袋,“师父说了,只要我心中有头发,我的头发是会长出来的。”
切……
姬云庭无声地朝着方丈动了动嘴。
骗子。
方丈瞥了他一眼,将身后的明空拉了出来。
“明空,你小师叔要走了,你跟他告别吧。”
明空在方丈身旁跪了下来。
“小师叔要去哪?现在还下雪呢,又要去后山吗?那能不能再帮我抓一只兔子来,上次那只你帮我超度以后,我梦见那只兔子回来找我,说是它被吃了。”
方丈看了一眼姬云庭。
瞧,被发现了。
姬云庭手抵着唇,轻咳一声。
“咳,我不去后山,等我回来以后,会给你带一只兔子的。”
“好耶。”
明空欢快地应了一声。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一个早晨,姬云庭背着包,离开了金沙寺。
身后,一群金沙寺的和尚站在门口目送他。
“师叔来这里有十年了吧。”
“是啊,师叔这一去,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谁说的,师叔还答应要给我带兔子呢,哼。”
明空生气地背着手离开。
小院里,道明看着天空中的雪花。
“阿弥陀佛,师叔,祝你一路平安。”
姬云庭走到山脚,此时雪已经停了,太阳缓缓露出脸,他再回头看向身后的金沙寺,仿佛一切已是过往云烟。
“妈妈,那个叔叔的头发为什么这么长?”
旁边一个孩子指着姬云庭的头发,满脸好奇。
那位妈妈急忙拉下孩子的手,朝着姬云庭说道:“抱歉啊,我家孩子就是好奇,没有恶意。”
姬云庭笑了笑,“无碍,施主要去金沙寺,还得趁早,一刻钟后雪会越下越大,那时将寸步难行。”
女人抬起头看向天空。
晴空万里,哪里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这恐怕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姬云庭抬手拦了一辆车,“去机场。”
“好嘞,请系好安全带。”
姬云庭将安全带拉过来,扣上,随后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扫一扫。
“多少钱?”
他虽然很少用手机,除了打电话以外,其他时候碰都不碰,但不代表他不会用。
开车的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去机场有些远,我给你打表,放心,绝对不饶你路。”
姬云庭点了点头,这人面向醇厚,当然不会坑他的钱。
出租车才开到半路,天空中又下起了雪。
司机咦了一声,“这天气可真是奇怪,又下雪了。”
“妈妈,下雪了。”
此时,已经爬了两百层楼梯的母子两人,看着天空中的飘落的雪,踌躇不定。
是要继续走呢?还是折返回去。
女人不由得想起刚才遇到的那个长头发的男人说的话:一刻钟后,雪会越下越大。
“宝贝,今天我们先不爬了,明天再来好不好?妈妈带你去堆雪人。”
“好哇好哇,我要堆雪人,我要堆雪人。”
男孩拍着手,高兴不已。
女人拉着孩子开始往下走,一步一个脚印,因为怕摔倒,两人都不敢走快,没想打才下了一百级台阶,雪真的越下越大了。
她抬头看向天空个。
“宝贝,刚才我们真是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妈妈你说什么?”男孩拍了拍身上的雪。
“妈妈快走,我们的衣服都湿了。”
女人叹了口气,紧紧拉着男孩的手。
孩子,那是个高人啊,可惜她当时不识好歹。
姬云庭来到机场,走到人工售票台。
“现在还有飞往北方的飞机吗?我要现在就能走的。”
售票员看了他一眼,在电脑上点了几下。
‘先生,现在还有一趟飞往tJ的飞机,刚好有一张贵宾仓的票,你需要吗?而且安检马上就要关闭,您必须马上去过安检。”
“可以。”
姬云庭果断付钱。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家里那几个废物还没有找到小九的下落,他也只能先走着看。
听说tJ的狗不理包子很出名,他先去尝尝看。
姬云庭演了咽口水,哎,他应该先去吃点东西,听说飞机餐很难吃的。
京市,姬少轩站在公交车站的站台上,隔着一层玻璃,轻轻抚摸着海报上的人。
他的手指忍不住有些颤抖。
海报上,凤酒一身美人鱼的打扮,躺在海面上。
是她,是她,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