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原之战结束后,硩(chè)方、麹(qu)方与邸方总共两万多的战士,除了阵亡的三千余人以外,剩下一万六千多名部落男子,在攸雍的不断喊话之下,大部分迅速跪地投降。
少部分还想再次逃跑的,由于慌不择路,接连掉下了天壑也就是科罗拉多大峡谷。
至此,北路军可谓大获全胜!
不过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这场战争的目标,是把七夷的人口全部拆迁到攸原。
历经一年征战的北路军,到这个时候已经疲惫不堪。加上现在已经是冬季,以这样的状态继续行军作战,实在是非常危险的。
然而,直接留在高天原安营扎寨、等到春天再重新前进,这同样不是什么好办法。
北路军已经俘虏了太多的美洲原住民,如果不能尽快把这些人押送到王畿,或者是南路军的营地附近的话。
一旦俘虏们突然作乱,殷商士兵和爊(āo)方战士持续奋战至今的成果,就会付诸东流……
在听取过攸雍与瑿(yi)的建议之后,牟(mu)殽(yáo)决定全军朝西南方向前进,因为皿(min)方、陶方和匠方各部落的营地位置,和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也就是说,很可能攸侯喜率领的南路军就驻扎在这一带,按兵不动!
于是,北路军六千余人,押送着两万多名俘虏们,就这样从匠方境内一路横穿而过。
匠方诸部,闻得高天原之战的消息,纷纷吓得直接请降。
在出发之后的第三十三天,北路军终于来到科罗拉多河口。
骑着白牛的攸雍,迎着灿烂的阳光,赫然看见自己的父亲正在河畔打猎!
攸雍连忙夹紧胯下双腿,示意白牛往攸侯喜的方向奔驰。
另一边厢,攸侯喜看到有只白野牛向自己直扑而来,立刻让身边的将领准备拉弓射杀……
“父亲,我是雍!小子雍啊!”
听到攸雍的叫喊,攸侯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牛背上的身影。
他赶紧又命令左右将官住手。
年纪大了,眼神也开始不太好,差点就把自己小儿子给弄死了!
很快地,攸雍便策牛来到攸侯喜一行人的跟前。
刚下得地面,攸雍就向自己的父亲致了个军礼。
这个时代,原本还没出现军礼这种东西,但因为先公的吩咐,于是也就有了。
一年前,趁着攸侯喜带兵远征,闲不住的攸雍,也来了个奉王命离家出走。
春夏秋冬,攸雍几乎都在荒郊野岭里度过。
从小娇生惯养的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民间疾苦,第一次了解到生与死之间的距离,既可以很近,也可以很遥远……
如今,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攸雍的心中感慨万千,双眼也不禁变得通红!
攸侯下意识地,向自己儿子也还了个礼,但下一刻他就回过味来。
“雍啊!尔赶紧给孤解释清楚,为何尔会出现在这里?”
攸雍把当初自己从武庚那里要到的王令,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攸侯喜。
攸侯拿着帛书,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脸色也不断地由晴转阴、由阴转晴。
这时候,驾驶战车的牟殽,载着瑿同样来到攸侯喜的跟前。
攸侯把帛书收在自己怀里,跟两人寒暄了几句,然后和他们一起回到营寨。
营帐里,两路大军的将领们得以重逢,彼此都很激动,纷纷交流起自己过去一年间的经历。
“汝说什么?汝等身为偏师,竟然凭着几千兵力,就单独扫平了七夷里面的其中四夷?”
“你们南路军是由相国亲自率领的大军、水陆并进,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剿灭皿方和棉方?”
“呃……”
忽然,攸侯喜示意所有将领安静下来。随后他缓缓说道:
“跟当初的进军方略相比,虽然如今的战况有所出入,但两军总算会师。
征讨七夷的目标,也已经完成大半。孤认为,应该在这里度过冬天。
待全军休整过后,春天再继续进剿其余三夷,尔等有什么看法?”
牟殽的嘴角微微有些抽动,不过他最后并没有出言劝阻。
这并非因为他赞成攸侯的决定,而是他记得,自己当初坚决反对攸侯喜推行的新政,然后就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驯服野牛这件事,明明是他的无上荣耀,却差点沦为囚犯,然后再落得个流亡夷人部落的下场!
况且,北路军已经超额完成了他们的作战目标。
由于攻打的是原始部落,因此殷商士兵们也没获得太多的战利品。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更想要的是结束战争,至少是休养一段时间。
瑿也没有反对的打算。
这一年的不断厮杀,让爊方战士的精神世界受到了极大冲击。
本来,他们生活在殷海之滨,在广阔的山林和荒野里游猎,就算和其他部落爆发冲突,顶多也就是打个几十人群架的程度。
而现在,这些人不仅远离故乡好几千里,而且还参与到一场万人规模的战斗当中。
对于这些美洲原住民来说,他们眼下更需要的是回到自己的部落,向各自部落的巫师们寻求心灵指导。
至于南路军,因为几乎闲了一整年,如今又从北路军的同僚那里,得知自己之前错过了多少战争的荣耀。
他们倒是想出击一把,不过他们深知,自己的主帅是讲求稳扎稳打的攸侯喜……
“父亲,小子雍不能赞同您的决定!”
坐在最末一排的攸雍,突然喊道。
众将领纷纷向这个相国的小儿子投以诧异的目光,虽然他们的心境是截然不同:
你,又(终于能)让我们去打仗了吗?
“混账!孤和众将领正在商议军国大事,这里哪有尔说话的地方?”
攸侯喜立刻大声呵斥起儿子——你小子从暮歌城偷跑出来,老子还没罚你,现在你倒是要跟老子作对吗?
“相国大人,”攸雍一字一顿地说道,“臣雍谨奉王命,随同亚殽作战将近一年,臣是以北路军将领的身份,向您进言啊。”
听到这番话,攸侯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是严肃。
“那好!尔既然奢言说,尔随同亚殽作战多日。那么孤就让尔在这里,好好跟众将领说说,尔到底有何心得,足以反对孤的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