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煎包的香味不断刺激着董秀娥的味蕾， 她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长气，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这样诱人的香味了，那不知道什么是滴溜溜的眼神在屋里看着。
“哟，这水煎包看着不赖，吃着味道挺不错吧！你这媳妇是咋当的，光想着自己和孩子，不知道先有婆后有媳吗？来，给我弄两个尝尝。”董秀娥趾高气扬的看着巧珍，以居高临下命令的口吻说道。
“娘，这俊芳好不容易过周末从学校回来一次，俊红也吵着要吃水煎包好久了，我从集市上回来给孩子们买点让她们尝尝。”
“真是个败家娘们，有钱烧里不轻，自己和面剁点馅儿，能花多长时间，还花钱去买水煎包，我看就是你嘴馋想吃了。”
婆婆的话像棒槌一样敲在巧珍的头上，这当头一棒，仿佛像无情的箭一样听上去格外刺耳。
婆媳关系远香近臭，这么多年，巧珍早已经习惯董秀娥说话做事的风格，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不想放在心上， 尊重、理解与包容是她多年对待婆婆总结出来的规律。如果斤斤计较，和她一样，心中只会郁结难平，有了好心情自然会有身体，有了好身体，才有力气保护好自己的三个孩子，面对未知的变数，才有信心与风雨搏击。
“娘，我也不知道你会过来，你尝尝这味道合你口味吗？”巧珍说着拿了一个水煎包放到了董秀娥的手里。
“拿开你的脏手，不会用筷子啊！我自己会拿。”董秀娥不屑地看了巧珍。
“嫌脏别吃吧！你做菜的时候，菜里不也是有头发。”俊红听到董秀娥的话，嘴角上扬。
董秀娥反唇相讥：“你说啥？目无尊长，话都不会说吗？”
“娘，俊红不懂事，你不要跟孩子一样。”
“真是气死我了，周巧珍，你会不会教导孩子？我看你就是存心的。”董秀娥恼羞成怒的说着，咬了一口水煎包，面是软的，底是脆的，馅儿是汁水横溢，满嘴流油，她顾不得擦手，一连吃了七八十来个，心中的愤恨才缓和了许多。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屋里宁静，董秀娥吃的太猛，就开始不停的打嗝。
“娘，你慢点吃，别噎着了。”巧珍倒了一杯水放到了董秀娥的手里，用嘴吸溜吸溜的喝着。
“小口慢慢喝，别呛着了，上年龄了，不敢大意。”
“就你废话多，我问你，你早上天不明推着车带着粮食一个人干啥去了，你娘都不在了，你还想给你爹送粮食不是？真是吃里扒外的家伙，我告诉你，这地有我儿子的，他既然走了，那他的地就是我的地，以后你就别种了。”
“娘，你要这样说，咱只能去村里说事了，学斌在的时候，你又啥时候管过他？哪个月没给你们钱？还有米面？学斌一走，你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咋了，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翅膀硬了还想跟我顶嘴？”
“奶奶，你不能这样说我妈，我妈她……”俊芳听到奶奶对母亲暗箭伤人的话语，仿佛像吃了一颗看起来甘甜却又酸涩的青葡萄。
董秀娥听到俊芳也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护着自己母亲，她眉头紧锁在一条线上，眼神中透露出愤怒的光芒。
“你个黄头丫头，出言不逊还想教训我，滚一边去，周巧珍，这就是你教的好孩子？还有没有家教？”
“俊芳，你带着俊红先出去玩。”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被婆婆斥责，又怕她猝不及防动了火气会伤着孩子。
俊芳的鼻子在加速的呼吸，那即将爆发的委屈似乎一触即发。
“周巧珍，被我说中心虚了？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去干什么好事？我问你，学斌走后，这几个月的生活费你准备啥时候交，你想给我们一家饿死？心肠真够歹毒的。”
“娘，我没有把家里的粮食往娘家拿，学斌一走，家里也失去了经济来源，你让我从哪里弄钱？这仨孩子上学的花销，也很紧张，有钱了我一定会给你的，你是学斌的娘，也是我的娘。”
“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周巧珍，你既然嫁到这个家里了，就要履行你做媳妇的职责，虽说学斌走了，可是他的三个女儿还在，不都姓唐吗？我不问你要找谁要？你有没有钱与我有什么关系？地你不想给，那我今天也放出狠话，老娘今天就是问你要生活费的，学斌一个月给我三百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袋米、一袋面这是生活必须品，这拖欠了半年，总共1800元，米、面各六袋，一个子都少不了。”
“娘，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们现在紧巴巴的日子吗？不给我们留下一条活路吗？”
“那是你的事，你给我哭穷干吗？你要不想过可以离开这个家啊！我和你爹把这房子让伟民住，他在外面多不容易，你们爱去哪里去哪里？”
“坏奶奶，坏奶奶，你想的美，吃我们家包子还敢威胁我妈妈，这是我们的家，你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俊红听到董秀娥这样跟母亲说话，她如同骨鳗在喉，一吐为快的说着。
“你个臭丫头，胆子不小，啥娘生出啥孩子，看我咋收拾你？”董秀娥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俊红一听此言，汹涌澎湃的血液像沸腾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火，一直在指尖肆意流淌。
“娘，你消消火，俊红还是孩子呢！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孩子们上学紧张，费用都快凑不齐了，供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学斌要是活着，她也不想看到我们的家没了，我们的地没了，再因为钱的事大动干戈吧！你就不会为他多积些阴德吗？”
轮不着你来说我，既然这粮食没往娘家拿，你推着一车子粮食去哪里了？不让公公婆婆吃，去施舍别人，不长脑子的家伙，胳膊肘竟往外拐。”
“俊芳去学校要买绘画的用具，还要生活费，下来就得40元，可是这钱往哪里借？我实在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把粮食卖了好给孩子换点钱，她一周从学校回来一次，我心疼她们也想让她们吃点好的，才买了水煎包，咱这当长辈的，总不能拖孩子的后腿吧！”
“这么说我咄咄逼人了？卖了粮食有钱了还不给，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媳妇？”董秀娥质问着巧珍。
“这三袋小麦才卖了30元，好不容易凑够钱，如果没有了，孩子上学怎么给老师交这个费用啊！”
“周巧珍，你以为你装可怜我就相信你的鬼话连篇，给不了钱也可以，那就用家里其他的东西代替，电视机、缝纫机、收音机、学斌的那辆自行车我全部拿走，我儿子既然不在了，他留下的东西自然也必须归我所有，这东西都是他买的，管你什么事？”
“娘，你……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吗？那自行车我准备让俊芳骑车去学校用的，你看孩子走了25里回到家，脚红肿不说，还是水泡，当奶奶的，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
“我过分？别给我找理由，这不就是你应该孝敬长辈的吗？别说的可怜兮兮，没有人会同情你，这是你应尽的义务。”
“只要有我在，我就会替学斌把这个家守好，除非我死了。”
“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克死了我儿子。”
“你……你口下留情啊！”巧珍浑身无力瘫倒在了地上。
“哼，你有什么资格可以跟我这样说话？”她望了一眼粮囤，带走巧珍家中剩余的口粮，连家里的粉条、白菜、红薯也不放过，临走又用手抓了几个水煎包。
“住手，那是我的水煎包。”俊红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妈，你怎么样？”俊芳看到母亲倒在地上，连忙上前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