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民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自己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想不到爹就当了真,还信以为真下了命令非要让自己把巧玲带回,早知道当初就不说出大话,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都是那个阿力,没事管那么多闲事干嘛?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只提供了消息,却没把人带回,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简直就是不要脸,竟在那里放屁。
天之大,地之大,外面花花世界,那么多年巧玲没有回来家里不也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吗?还不如没有消息反而让耳根更加清净,他哭丧着一副苦瓜脸,整个人垂头丧气。
想起爹的话,他又推辞不过,不得不去,真是骑虎难下,他嘟嘟囔囔,循着阿力提供的地址朝临县桥店的关老大艺术团的方向走去,心里的火气让他手痒痒,他真想好好教训阿力一顿,好解心头之气。
他忧心忡忡,真要是见到了巧玲,该怎样说服他回家,他心里也是没有答案。
既来之则安之,见见也罢,回与不回,决定权不还是取决于巧玲,自己也好回去回话。
“同志,我问下小周在吗?”根民来到了唢呐艺术团,目光向周围四处打量着。
“你是?”牛二出其不意地望着根民。
根民不紧不慢地说着:“我找她有事。”
牛二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要找小周,他觉得这故事有点意思,上午找小周的那个男人是谁?还被老大狠狠地揍了一顿,这事情刚过了多久,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不怕死的男人。
何况老大对小周的情谊,就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一而再再而三来触碰关老大的底线,就是自寻死路。那次醉酒之后,关老大已经表达了对小周的好感,敢碰他的女人,那就是活腻了,真是鸭子拉车——自不量力。
平日里关老大对巧玲的嘘长问短,心里梦里都是巧玲,艺术团里哪个男的都是退避三尺,即使有贼心也没贼胆,也只能看着小周这只肥鸭被猪给拱了。
屋里《我曾用心爱着你》歌声娓娓传来:“我曾用心地来爱着你,为何不见你对我有真情,无数次在梦中与你相遇,惊醒之后你到底在哪里?不管时光如何被错过,如果这一走你是否会想起我,这种感觉往后日子不再有,别让这份情换成空,你总是如此如此的冷漠,事隔多年,你我各分东西,我会永远把你记在生命里......”
“小周,还在唱歌呢!门口有个男的找你。”牛二呢喃软语地去屋里给巧玲打着招呼,用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回头瞥了一眼根民,眼神中夹杂着一点嘲讽,冷漠中含着一丝轻蔑。
“是啊!这首曲子还不熟,再练习练习,马上就该演出了。有人找我?”巧玲轻轻一笑,响答影随,浑身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巧玲看到哥哥的身影迎面而来,她惊呆了,安静地像雕塑一般,樱桃似的小嘴微微张着,半天缓不过来劲儿,过了许久,她才摇了摇头说:“二哥,你怎么找到了这里?这是真的吗?”
意外真的来的太突然,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在那里见过,如果有,应该是在梦中,那似曾相识的回忆,令她魂牵梦绕,望着哥哥,让她不由自主想起来了爹娘的音容笑貌。
“你这死丫头,是不欢迎我来这儿还是咋的?出来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根民望着巧玲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心急火燎地说了起来。
“这么多年不见,怎么一见面就对我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二哥就不想我?”
“打是亲,骂是爱,既打又骂是关怀,净说废话,不想你,我跑这么远来干啥?”
“瞧你这嘴,像机关枪似的,上来就给我堵枪眼儿,你要是董存瑞,一定能舍身炸碉堡。”
“不愧是吹唢呐的,张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不像有些人虚情假意。”
“谁虚假情意?”
“你是真装糊涂还是假装糊涂,难道还要让我把话挑明?”
“二哥,你有话直说,别在这里绕圈子,你看我这一天忙得脚不落地,喝口水的功夫都紧张,就不要让我猜来猜去的了。”
根民话锋一转,狡黠一笑:“我问你,你见到阿力,四目相对却又装作形同陌路,为什么不跟他回周山村?”
巧玲的心抽搐了一下,既然不相认,过去的事情何必再说,还惹得自己心里极为不悦。
“二哥,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正是你言不由衷的态度,才把我害的好苦,周山村是你土生土长的地方,你马上收拾一下,快点跟我回去,我在这儿等着你。”
“我在这里已经习惯了,当时既然出来了,就没有想着再要回去,那个地方除了回忆还有什么?你走吧!”
“有家的地方才是天堂,当年,你说走就走,而今却把异乡当故乡,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哥,你就不要再劝我了,我已经想好了,人活一世,也要有所梦想,也许是事业,或者是爱情,我在外面逐浪淘沙十五年,尝遍了什么叫风餐露宿,人情世故让我看透了人性的薄凉,流浪太久,我也渴望有所栖息,有床可暖,有人可盼。”
愤怒像一道闪电,仿佛要撕碎乌云,根民不可自控地放出了狠话:“不管你找什么理由,都掩饰不了你不想回家的借口。”
“日夜星辰,长夜漫漫,我已经做好了与风共舞,和雨共欢的准备,你就不用再浪费口舌了?”
“爹娘怎么生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怎么不把你小的时候掐死?你既然这么无情,我也只好无义,实话告诉你吧!娘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偏瘫,以后生活怕是生活不能自理了,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根民跟巧玲说了半天,见她无动于衷,只好使出了杀手锏。
“娘病了?怪不得阿力哥会来找自己,原来是家里出事了。”她喃喃自语,眼里充满了无限哀愁,她的心里像压了千斤担,沉重得让她无法呼吸。
隔夜茶即使再美好,到了第二天还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她不想再回到过去,明明知道那已经是深渊,她不想再万劫不复。
如果,当初和他不曾相识,又何必背井离乡失去自己,难道只是为了忘记残存的记忆?
巧玲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掩盖的痛苦,失落的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痛苦和无助。
她眼眶有些湿润,嘴唇细微的颤抖能看出她此刻的焦虑不安,她思索了一下:“让娘保重身体,我这最近还有几场演出,一时半会儿暂时走不开,等我忙完了,就回家。”
“编,编,你接着编吧!我不知道是娘的身体重要还是你演出重要?真是铁石心肠,让爹娘白疼你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