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照你这样说,娘晕倒的事瞒着大姐,巧玲要是找不到,那谁来照顾?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起来的事情,总不能我和大哥又出钱又出力吧!”根民听到爹的话,一蹦三尺高。
建国低眉垂眼,难为情地说:“巧珍是出嫁了的闺女,日子过得磕磕绊绊,你们还嫌她过的不够苦?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根民盛气凌人,眼睛像着了火一样,咄咄逼人:“总不能娘出事了,你就光指望我和大哥两个人照顾吧!你光可怜她谁来可怜我们呢?”
“根民,你也少说一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要再因为谁照顾娘的事而闹得不愉快了,爹这心里也够揪心的了。”
建国沉默不语,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好像要把过往的种种,都悄然无声地放在这不可诉说的孤独之中。”
“要不是这,我作为咱周家的老大,从我开始,一轮十天,娘轮到谁家在谁家,衣食住行都要照顾,我想咱大姐知道了应该也会同意的,巧玲没有找回来之前先这样办,平安还小,就不考虑他了。”
根民脸色铁青,憋着怨气:“周根生,爹还没说话,你在那里逞什么能?就你喜欢显摆,好话都让你说尽了。”
“何况,耐凡现在怀了咱周家的骨肉,孕吐反应厉害,她三天两头往娘家跑,我这要是去上班,咱娘轮到我那里万一有个闪失,她若照顾不周,我可担待不起。”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根民,就你媳妇重要,咱娘不重要?你忘了你小时候怎么长大,没有爹娘,哪有你?你回家跟你媳妇一起过吧!”根生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仿佛随时想要把对方撕成碎片。
“大家都少说一句吧!建国叔,你说几句话?阿秀婶子还在床上看着呢!这样絮絮叨叨地争吵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阿力眼神游离,深沉的眼睛显得温和从容。
建国黝黑的脸膛上泛着疲惫,沧桑的眉宇之间仿佛笼罩着一层冰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滑下。
“根生说的也有道理,眼下阿秀行动不便,来回磕磕碰碰的,身边也需要心细的人来照顾,老二为自己媳妇开脱,根生虽有这片心意,但老大媳妇呢,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闺女,阿秀身体恢复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起来的事,她会始终如一对待婆婆像自己亲一样贴心吗?而巧珍毕竟是自己闺女,心细如发,他没有理由不放心,要是这巧玲能回来就好了,也可以帮着分担一下。”
为让兄弟俩彼此满意,达成共识,他心头一软,重重地吁了一口长气:“你们要是觉得照顾你娘有困难,不出力也行但是这钱可不能少,每个月提前两天给你娘拿钱,一人一百,这花钱买药的都少不了,巧玲暂时没有下落,你大姐先过来照顾着,回来之后再说。”
“爹,那这事就这样定了,还是你考虑的比较周全,你放心,钱的事,我会提前拿过来,不让你为难。”根生满怀欣喜地说着。
“我放心不下的是巧玲这丫头?别人家的孩子早都会喊爷爷了,她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咋样?哎……”建国那刀削斧砍似的脸上写满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忧伤。
“爹,这个包在我身上,我就是找遍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死丫头给你带回来,我今天找不到,就明天找,这地球这么大,她就是有再大本事还能飞了不成?”根民信誓旦旦地说着。
建国的目光不停地在阿力身上游走:“你平时在砖场上干活,接触的人多,消息比我们庄稼人灵通,你帮我打听打听巧玲如今的下落,现在,你婶子病了,一天没有她的消息,我这一天就心神不宁。”
“放心吧!叔,巧玲不会有事的,只要有了她的消息,我就立即告诉你。”阿力微微一笑,礼貌地点了点头。
天大地大,又该去哪里找巧玲?这么多年,阿力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怎么就不告而别了呢?
黎明前的夜,天空被黑色的幕布笼罩,没有一颗星星,远处高亢的唢呐声飘荡在村子上空,那悠扬的“嘀嗒”声,再次唤醒了睡梦中的人。
巧玲洗罢脸,描眉涂脸,在镜子里梳妆打扮着,今天崔坪家的一户人家要办喜事,她得赶早起来提前做好准备。
她左手抓住头发,右手拿起皮筋,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在额头前的头发喷了些定型摩丝,用梳子梳了一个洋气的造型。
她端详着临走之前娘给她的那把桃木梳子,她一直保留至今,那触景生情满腔委屈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她不在乎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即使冷嘲热讽,她也会笑着坚强。
她爱阿力,可阿力心里一直喜欢的人是姐姐,世上这么多男人只有他让自己割舍不下。
“不走不行吗?你大姐出嫁,娘身边只有你这个女儿呀!”阿秀拽住着巧玲手中沉甸甸的行李,泪眼婆娑地说道。
“我也不想走,我也想留下,只是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值得再让我留恋的了?娘,你就让我走吧!”巧玲神色黯淡,眼里有一种难以靠近的冷漠,自己破碎的心再也无法拼凑起来。
“你连爹娘都不要了吗?你就这么狠心离我们而去。”阿秀心如刀绞,痛苦无助地哀嚎着。
“娘,我的泪已经流干,我的心也早已麻木,即使留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女儿不孝,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巧玲的苦水在心中翻腾,任凭灵魂在风中哭泣。
“你……只为了那个阿力,他究竟有什么好?你走了我和你爹可该怎么活呀?”阿秀的嘴哆嗦着,双手捂着快要被刀劈开的胸口,那窒息的滋味让她快要喘不过气,伤心的连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没有了巧玲的陪伴,她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般,满肝肠寸断地绝望,让她一下子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再见了,阿力哥,再见了,爹,娘。”看着娘哀伤的模样,她抱头痛哭,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了一地,却又不忍心回头,怕会因为自己心软而决定留下,她不敢迟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步履匆匆地兀自往前方走着。
没有方向的漂泊,到哪里都是流浪。
十五年前——
面对阿力哥的拒绝,她心灰意冷,来到了临县,阿力明明知道姐姐嫁给了学斌,可是,他的那颗心依然在为姐姐守候,面对自己热情洋溢地表白,阿力哥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她喜欢他了整整十五年,他却直言不讳地说他们之间永远没有未来。
她尝试着忘掉过去,却忘不掉心中的他。十五年来,看到周围的同龄朋友已经结婚生子,她还是做不到,只因心中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