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这还真是一个好名字,可比爸爸起的好听多了。”
“可不能这样说,好与不好,名字已经起过了,再说太多都没有什么意思了,再惹得你爸爸不高兴,那就不好了,这毕竟是他的一番心意。”
“我倒觉得淑丽这个名字让人觉得很文静,小芳听上去却很庸俗。”
“也不能那样说,你爸爸起的名字虽然听起来来很有浓浓的时代感,但是,从大的方面来说,它的寓意是小巧伶俐,名扬四海,很配得上咱们小芳呢!”
“是不是呀!”阿秀边说边逗着小芳乐呵呵地笑着。
“这是谁来了,笑的这么开心?”建国肩上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脸上写满了疲惫。
抬眼一望,是巧珍家的俊芳和小芳,他浑浊的眼神里闪烁着柔和的光。
“姥爷,你回来了。”俊芳走上前去,热情地打着招呼。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过来了,你母亲和俊红没来?”建国望着俊芳泉水一般纯净的眼睛。
“没有。”俊芳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秀瞪了一眼建国,把他拉到了一边,轻声自语:“老头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不会察言观色,当着小芳的面提巧珍干吗?”
“看你说的,我看到外孙女来了问问自己的闺女来没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好像我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似的。”
“我刚把小芳逗笑,你说她要是听到妈妈的名字,又不知道该闹成什么样了,你能哄住吗?”
“哄不住的话,她咋就放心让俊芳带着小芳过来。”
“这你就不懂了,巧珍没来就是因为这次要跟小芳断奶,所以选择避开,不和孩子见面,才没来咱们这里。”
“怪不得呢,原来如此。”
“这都快三岁了,也该断奶了,要不看到孩子哭就心软不舍得,大人和孩子都跟着受罪。送来也好,等个七八天,慢慢适应,能吃下去饭了,就自然而然的断掉了。”
“阿秀,你说的也在理,那咱这几天说话做事可要尽量注意,不当着孩子们的面儿提到巧珍。”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断奶需要一个过程,要不说这女人生来就是个受罪的命。”
“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你还又小题大作起来了。”
小芳终于抑制不住对母亲的思念,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那哭声弥漫在这个幽暗的土窑洞里。
她哭自己,仿佛母亲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那散发着奶香的乳汁,好像要与她永别,她茫然不知所措的哭着,哭一切的一切。
俊芳看到妹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把包裹里还剩半包的字母形状的饼干拿出来了一块儿,小心翼翼放进了小芳的嘴里。
那造型小巧精致,奶油味十足,吃起来酥脆可口,让她都忍不住留口水了,她不舍得吃,用嘴轻轻地抿了一下。
小芳尝了一口又吐了出去,她的肩膀轻柔地抖动着,粉嫩的脸颊和浓密的长睫毛被晶莹的泪水遮盖。
她哽咽着,那哭泣声变成了时断时续的嘤嘤啜泣,她用无助的眼神望着周围这陌生的一切。
她的哭声也深深地触动着俊芳的心,她不知道该怎么渡过母亲说的这难忘的七天。
“来,让外婆抱抱我的外孙女。”阿秀轻轻地哼着歌拍打着她的背,站在那里有节奏感的悠着小芳。
“,上山打老虎,老虎打不到,打到小松鼠,松鼠有几个,让我数一数,数去又数来,……”小芳不情愿地挣扎着,试图从外婆的怀里逃脱,她哭的终于累了,眼睛紧闭,颤栗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听着摇篮曲,渐渐地睡着了。
俊芳望着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外婆:“我看小芳哭得很可怜,要不我带她回家找妈妈去吧!”
“回家?”小芳的眼睛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又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她已经没有力气哭出来了。
“俊芳,这个时候,你得坚持住,可千万不敢犯糊涂,你妈下那么大狠心要跟小芳断奶,她也很无奈,还在家里遭罪,难道她不也在承受着思念你们痛苦的煎熬吗?你若这样回去,不是要让她为了断奶所作的努力前功尽弃吗?”阿秀安慰着俊芳,用疼惜的语气说着。
“我只是担心妹妹,她是不是饿了?怎么一直哭,我答应过妈妈要尽力照顾好小芳的。”
“放心吧!在外婆家,有我们在,你还担心什么?不会让小芳受委屈的,你也从那个时候过来过,这断奶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阿秀抱着小芳把她放在床上,看着她睡安稳之后,准备给孩子们做饭。
“这来了半天,啥都没吃。不在母亲身边,小芳真是可怜,不过,欲速则不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熬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孩子就是再闹人,自己也得受着,不为别的,只为巧珍。”
阳光还是那么炽热,天空依旧蔚蓝,热情似火的太阳换成了温暖的光芒,院里竹子上的光影斑斑点点,透射到地面上。
“妈妈,妈妈。”小芳红肿的眼睛流着委屈的泪花,终于喊出了这两个字——妈妈。
俊芳的脸上面露喜色,高兴地喊着:“外婆,我妹妹会说话了,她会喊妈妈了,她会喊妈妈了。”
“这真是太好了,三岁说话,也是语言的爆发期。”阿秀也觉得不可思议。
“外婆,你知道吗?以前我们在家里想方设法让小芳说话,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家还以为她脑子上是不是出了毛病?
“看你这孩子,说的啥话?”
“我只是太高兴了,我还以为小芳是个哑巴,每天就知道张着嘴哭,不会说话,爸爸妈妈都快担心死了,现在她终于会说话了,而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真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常言说:‘贵人语迟,富人言慢’,这孩子长大以后会有出息的。”
“真的吗?那妹妹就是贵人了,指不定我还会沾妹妹的光呢!”
她想起了母亲在田间地头忙碌的背影,小芳一岁半的时候,她教妹妹走路,那溜着墙边蹒跚学步的模样像不倒翁似的,摇摇晃晃。
她忘不了妹妹使出吃奶的劲在地上匍匐前进,即使膝盖被磨得通红,却依然坚强;她忘不了小芳啃着脚丫子傻呵呵地朝着她笑的模样。
她扶着妹妹的胳膊,跌跌撞撞地向前方走着,走一步跌倒之后,爬起来再走,再次跌倒又重新爬起。
在摸爬滚打中,通过百折不挠勤奋的练习,她终于学会了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