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太阳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天气阴沉沉的,一阵秋风吹过,使人感觉到丝丝寒凉。
树上的落叶随风飘落,它掠过地面,除了尘土,却不曾留下什么,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演绎出生命的精彩,弹奏出生命的绝望。
“你不要激动嘛!不要因为愤怒再把事情搞得更复杂,我们也是按政策来。”玉红看到学斌气势汹汹的模样,赶紧找了个理由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学斌阴沉着脸,看也没看,拿着那张1000元的罚款单,就火冒三丈地把它撕成了零散的碎片,他往空中用力一扔,顷刻之间,无数的小纸片像洁白的雪花一样在空中漫天飞舞。
他气急败坏地说:“啥都是你说的,动不动就拿政策来压人,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玉红又拿出来糊弄人的老把戏:“学斌,弱者易怒如虎,强者平静如水。脾气谁都会有,拿出来是本能,压下去才是真本事。咱现在就事说事,你一言不合就意气用事把罚款单撕了,最终不还是要交罚款,情绪都控制不住的男人又能解决啥问题?真是个窝囊废!”
“你骂谁?我过分?你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你们伤天害理,草菅人命,过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说过的话就言而无信吗?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心里那些花花肠子,摆出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让谁看呢?”学斌看到她假公济私,阳奉阴违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唐学斌,你说清楚,谁逼你了?你们自己如果不犯贱,不违反计划生育,谁会揪着这事儿不放,是你们咎由自取,活该受罚。”玉红傲睨得志地看了他一眼。
“你骂谁犯贱?人怕没脸,树怕没皮,你要是朵鲜花,牛都不敢拉屎了,别以为你做的事就可以瞒天过海?”
“唐学斌,我还以为你是个倭瓜,谁知你竟是一个傻x,你是被驴踢了还是被谁啃了?说话也开始带把儿起来,我还倒是小看你了?”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不步步紧逼,我犯得着会这样吗?”
尚在襁褓中的小芳,闭着眼睛,张着嘴巴,扣人心弦的哭泣的声音再次传来,她酣畅淋漓地哭着,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似乎有一种穿透力,听起来令人心疼。
“你们都别吵了,少说一句吧!看把孩子吓的。”她将小芳轻轻地抱在怀里,用哺乳这个极好的方式给予小芳温暖和安全感。
她腰板挺直,用手臂托住小芳的后背,把乳头送到孩子的嘴里。
又用手的食指和中指压住乳头的上方,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让小芳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深深的满足感,那珍贵的乳汁伴随着母爱就像可以汲取的源泉一样,在她的心底永远流淌……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任选其一。一是这1000元的罚款15日内全部交清;二是交不起罚款也可以,这孩子我们直接抱走,你们自己拿主意 。”玉红郑重其事的说着,没有一点儿周转的余地。
“别人家生了男孩罚款1000,至少欢欢喜喜一场,我们这生了女儿怎么也是这样的待遇?我往哪里去弄这钱?”学斌觉得玉红厚此薄彼,典型的欺软怕硬。
“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我告诉你,这个数一分都不能少,从哪里弄钱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有本事别生啊!跟你们说话真是费劲。”说罢,她背起了双手,扬长而去。
巧珍在里屋听到他们的谈话,事情发展到节骨眼上了,只能四处借债了,总不能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呀!
面临着这巨额的罚款,如果不交,孩子上不了户口怎么办?村里生二胎的不是牵猪抢牛去抵罚款,有的还面临着房子被拆的风险,到时一家人住哪儿,难道要四处去流浪吗?
“小芳这是自己的骨肉,又怎能让他们直接抱走?巧珍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学斌看到玉红离去,他在心里计划着,从爹还有那几个弟弟那里借点钱,指不定这罚款就能交上了。
前段时间自己左脚软组织受伤,既花钱又遭罪,巧珍难产住院,各项费用花销,家里所有的家底全部拿出来了,现在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已经物力维艰。
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爹,他不知道结果,但是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也不能放弃。
“爹,巧珍不是刚生了老三小芳,谁知玉红不依不饶,非要坚持开了1000元的罚单,限期15日内交清。可我往哪儿弄这么多钱?” 学斌无精打采地说着。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自己造的孽自己去解决。”唐有才摆出了一副臭脸。
“看你说这话,哪有父亲跟自己孩子斤斤计较的呀!何况我也没做错啥?我也不说让你去村里帮我通融通融少交点罚款了,你有钱出钱,没钱出力也行。”学斌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渴望。
“政策面前,你找我也没用,好像我有多大能耐似的。”唐有才直截了当地说着。
“最近真的是手头比较紧,要不我就不麻烦你了,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等到以后有钱了我再还你。”学斌终于把核心的关键说出来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说这话,更不屑于求人。
唐有才生平最讨厌别人跟他提钱,他就是有钱也不会舍得向外人借一分。
“你个鳖孙,我哪有钱?一分也没有。”唐有才眉毛挑了一下,面部的表情僵硬着。
“爹,你可怜一下我,我还月月给着爹娘钱,至少不让你们缺吃少喝,现在我有难处,你多少意思一下也行,总不能眼睁睁地让他们把孩子抱走吧!”这样的结果让学斌难以接受,自己亲爹不愿出手相救,他还能相信什么人?
“那是你应该给的,作为老大,就你条件好,是个正式工,那是你的责任。你们自己家的事,不要跟老子说一个字,你就是死了,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爹,你……”他捂着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别人冷嘲热讽不说,连血缘至亲都会拜高踩低,他真的无言以对。”
学斌看着眼前的爹,是亲人却又如此陌生,这么多年的付出,他问心无愧。可自己遇到难处,又有谁能够理解他内心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