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青奴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拎着一个风灯,又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半月的书房外。
彩云正抱着剑守在门外,一见到青奴便站起身迎了上去。
“月主呢?”青奴压低声音道,“还是未叫茶水果子进屋吗?”
彩云看着青奴头上红肿的伤口点点头,回道,“还是什么都没要,也不叫人伺候,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屋内。”
不止是青奴,其实她头上也肿了一块,这是今日为了拦住冲动的主子,硬生生磕头磕出来的伤。
今日白天,她们主子气血上涌,死活要带着人南下为母报仇,她和青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主子拦了下来。
她们倒不是不让主子去报仇,只是袁家高手太多,尤其是那袁家的大老爷,据说年轻时能与还未受伤的慧远打成平手,如此恐怖,她们就算是用计谋报了仇,只怕也要被扒掉一层皮的。
当然,仇是一定要报的,只不过不能莽撞行事,需得仔细筹谋。
青奴一听这话又开始急了,直跺脚道,“这哪儿成呢,都一日未见水米了。”
这……确实不成。
彩云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屋门,想了想后道,“月主此时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要不咱们进屋瞧瞧去,也好给月主她出出主意。”
半月此时确实已经冷静下来了,不仅是冷静了下来,她甚至已经连如何报仇都已经合计出来了。
青奴和彩云提着灯笼走进屋内,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顿时冒出了一抹光亮。
半月眨眨哭得红肿的眼睛,有些不适的侧了侧脑袋,不过没有开口怪罪。
青奴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开口哄道,“月主,奴婢炖了你最爱的牛肉羹,牛肉难得,这头牛还是偷偷在庄子里宰了送进来的,咱们用上一些可好?”
半月摇摇头,哑着嗓开口,“你们两个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和你们说说。”
彩云与青奴对视一眼,随即双双跪在了地上。
“月主但请吩咐,奴婢定义不容辞。”
“月主但请吩咐,奴婢定义不容辞。”
半月抬抬手,然后人又沉默了下去。
青奴二人站起身,也不催促,就只定定的候在一旁等着吩咐。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月开口说话了。
“明释现在是我的男人,所以我的仇,哪怕就是没有他师傅那一茬,他也必须要和我一起报。”
“那是自然,”青奴赶紧开口道,“月主放心吧,以前大师还未还俗前, 他就做不到对你坐视不管,如今留在你身边搭伙过日子了,那自然更会对你掏心掏肺了。”
“不错,月主,方才奴婢已经给大师去信了,海东青飞得快,大师收到信后,定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的,”彩云也挤出一抹笑来,“他武功那么高,有他出手,再加上月主你的蛊术,咱们定能剁了袁嵩狗头给夫人报仇雪恨的。”
最好再借着慧远的死逼慈恩寺一道出手,那样才叫万无一失呢。
“你们今日说的不错,袁家高手太多,秃驴没回来之前,我自己去报仇容易吃亏,我确实得等他回来再做打算,”不止是明释,还有其他人呢,半月深吸一口气,看向彩云,“你今日说明觉快回京了?”
彩云点头,“正是,月主可是想让慈恩寺的和尚出手,咱们好跟着借刀杀人?”
“他们不该出手么?”半月反问道,“慧远不止是明释的师傅,更是慈恩寺的高僧,亦是明觉的恩师,如今他被袁家毒死了,凭什么就我和明释两口子上前拼命报仇,而他们慈恩寺舒舒服服的坐收渔翁之利呢。”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慈恩寺就该出手对付袁家,慧远的仇也该明释和慈恩寺一起去报才是。
“此计甚好,”彩云笑道,“月主且放心,奴婢早已命人去城门处守着了,只要明觉大师一回来,奴婢就马上将他引来面见月主你。”
半月扯扯嘴角,想像往常一样笑着夸夸彩云贴心,可愣是笑不出来。
“乏了,我去睡了,你二人也回屋歇着吧,今儿守了我一日,大冬日里也是受罪。”
半月嘴上说着想睡,可躺到床上时却如同滚了的饺子一般,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彩云和青奴哄了好一会,半月才皱着眉,勉强睡了过去。
人睡着后,青奴留下守夜,彩云转身离去,准备回屋继续琢磨安排过些日子南下报仇的人手。
此时府上所有人都歇下了,彩云提着风风灯,独自一人走在长长的连廊下。
今夜无风,府里静得落针可闻,所以庭院里发出的那道轻微风声,压根就没躲过彩云的耳朵。
彩云转身对着庭院怒喝道:“什么人?!!”
“是我,”站在假山后的明释开口道,“莫怕!”
彩云一愣:“大师?”
明释沉沉的应了一声,方才的声响是他看见彩云后故意发出来的,本意是不想吵到屋里睡觉的半月,可没想到向来沉稳的彩云这次居然会反应那么大。
彩云快步朝明释走去,嘴里急问道,“大师你这时不是应该在北境么,怎会突然回京了?”
“说来话长……”
明释想半月想的快疯了,一边快步朝半月的屋门走去,一边捡着重要的回答了彩云几句。
其实他满打满算就在北境待了几日,因为还未到北境时,袁家的死士便追杀到了他面前。
那些死士不比以前的江湖草莽,为了不连累无辜之人,更是不放心远在上京的半月,他在将疫毒解了,又等到皇帝身边的薛神医出发来往北境的消息后,便孤身一人回京了。
回程的路上因为是一个人的缘故,要比去时快多了,不分昼夜的赶了十余日的路,他总算在今日回到了半月身边。
彩云不再多问,将明释引到屋内就退下了。
青奴方才已经听到动静了,不过她也和彩云一样,只说了一句去备热水,就跟着彩云一起退了出去。
明释这些日子就没有一刻不在想着半月,可就算再心焦,他也耐着性子站在火盆边上,直等到身上的寒气烘干后,才迫不及待的朝内室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