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雷特把视线投向厄伍伊什手中的戒指,低头思索了几秒。
“在我的记忆中没有一个叫做拉芬的人或物给我留下过什么太深的印象。”
得到了不是自己想要回答的厄伍伊什像是展开翅膀般,拉开了带着宽大衣摆的漆黑外套的一侧,让他仔细观察。
塔雷特眯着眼,那努力的样子无疑是在试图通过这件黑服的外观来勾起自己的回忆。
“...死神的黑袍?是你拿走的吗?你..就是那位从来没有露面过的“考古学家”?”
不用过多思考,“考古学家”绝对就是拉芬会用的称呼,因为他的使命就是如此。
在听见黑服前身被认出后就放下衣边的伊什没有接过拉芬曾经使用的名号,径直推开了大门。沉默的蒙面者们排成两列,为他让出了道路。
“这个时代停滞太久了。”
厄伍伊什凝视着戒指中微弱到仿佛是错视的红光,沉闷的说到。
“我需要它重新前进。”
“...。”塔雷特拿起自己的蔚蓝色外套,在一众刺客的注视下跟随在伊什的身后,问到。
“为什么?”
“为了人还是人,。”
并不知晓自己乃至现今人类完全是由那些隐藏在世界暗面的机器所制造,繁衍的塔雷特理所当然的将其当做了对贵族,乃至于皇室的叛逆宣言。
再度无言的他托着外套的右手暗暗缩紧,扭曲了华丽的刺绣。
走至窗前的厄伍伊什将手按压在墙壁之上,将其侵蚀,焚毁出足以让人经过的空洞。
他被纠缠的触手托举着,送达至还残余着融毁痕迹的钟楼遗址中,放在那由被雷电重复着融毁与粉碎的“王冠”中央。
厄伍伊什深深凝视着这被自己伤害过一遍又一遍的土地,抬头望天,心中浮现的不是悔意,不是哀伤,而是那一次次宣泄却没有丝毫减少的怒火。
起初他没有意识到这愈发积攒的狂躁,也不清楚因何而起,只是在它的驱使下,不断的迸发出炸裂的愤然。
但当伊什在塔雷特的询问下脱口而出“为了让人还是人”,再看见了这座空空荡荡的钟塔之后,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烈火为何从未熄灭。
因为那抹将自己轻描淡写杀死的“星光”,让他穿越了无数时光,来到了这失落未来的光芒。
越在这不知道是落后还是科幻的未来生活,厄伍伊什就越发的意识到那道星光不光取走了自己的生命,还用“死亡”悄无声息的夺走了很多东西。
游戏,视频,网络,金钱,朋友,亲人,还有曾经的那个世界,如今他的“家乡”。
它吞噬了记忆中的一切,却唯独留下了这份记忆本身,让它在暗处滋生着恨意。
厄伍伊什抓住一块不断被推往空中的石块,让其在自己的掌中溶解为一滩在空气中快速分解的黑油。
他发现,自从自己的双眼复明之后,自己还处在黑油中,还未爬出那“墨水瓶”中的日子就开始随着许多被遗忘的回忆一齐浮起。
无数双手在撕扯,无数张嘴在嘶吼,像是片正在被风吹过的苍白草原。
抽象的人脸,扭曲的四肢,一切的一切都拥有人的特征,但又不是人。所有的所有都是人,可却只是人的一部分。
人类的色彩过于浓烈,浑浊了随他们一齐坠入斑驳之海中的记忆,模糊了感官,稀释了思考。
那缺乏界限的深海是确切的,事实上的深渊与混沌。
他不想要回到那里,哪怕在早已记不清时间的爬升中忘却了许多“梦”中的记忆,可在心底里留下的深刻烙印也没有随之消逝。
在回忆的恍惚中,一块块石材以一种粗犷的方式被触须与黑色的火焰从地下深处挖出,垒起,构成了一座怪异的尖塔,取代了原本的废墟。
幽魂摸了摸矗立在黑曜石地板上的大理石柱,赞叹了一声。
“这可比我的那座小草芽气派多了,不过你不打算再找些工匠,稍稍的为它精雕细琢一些吗?。”
本就有这打算的厄伍伊什看着空空荡荡的塔内,思索着要添置什么家具好来迎接那三天后就会到来的“客人”。
...
“哈~”
一觉睡到大中午的洪德尔康砸吧着酸涩的口腔,揉了揉眼。
他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对已经端着热水进门的管家说到:“钟楼没了以后睡觉就安稳了好多...可是那群人为什么总是嚷嚷着重建呢?”
“因为他们的无能与懒惰让他们连一块表都买不起,而他们也清楚自身的懒惰,于是求助于有能者的帮助,比如让主人您去重建可以让这群骡子们清醒的钟楼。”
“骡子的工钱只是草料,草料买不起任何一块钟表,除非他打算饿死。”
厄伍伊什没有打招呼就走进了洪德尔康利的卧室中,而被反驳了的管家只是微笑着欢迎他的到来,随后继续帮自己的主人打理内务。
“唔,有什么事吗?”洪德尔康利抬起头,让管家往他脸上的毛发抹着些什么。
径直走向窗边的厄伍伊什靠在帘边,让熊人的视线跟着自己,注意到原本空荡的钟楼处此时矗立着的高大塔楼。
“那是...”
“让他们过来吧,在你厌烦的时候。”
洪德尔康利的眼神逐渐清醒,那副憨厚沉稳的熊脸缓缓拉起了嘴角,露出了口中惨白的利齿。
比起微笑,这更像是野兽即将发起进攻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