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齐了，可以正式开拍了。
趁着温度不低，首先拍摄的就是花船部分。
戚家军消亡后，戚家军的左副使带着戚将军的贴身卫士梁痕录来到了霜叶城，想要让戚家军的刀法在江湖上流传下去，于是挑战城内的四大门派，无疑巷的四个堂口。
这个就是开山立派的规矩，只是最后一个堂口的老大郄佬说倭刀是邪道，不配他们的规矩，用弓箭击退了梁痕录，擒拿了受伤的左副使。
四大门派把梁痕录打成了倭寇，全城搜索，最后在一座花船上堵住了他。
“你这霜叶城，名字起的……不愧是玩弄文字的作家！”开拍前，周澔峋对着徐浩峰感叹。
叶城也是石头城的别称。
“你知道？”徐浩峰露出自得的笑容。
“当然，还有乌衣巷，把你小说原着找出来看了一点。”
周澔峋前期准备，除了看剧本，练习刀法，还看了看原着。
原着发生地就是石头城，无疑巷也就是乌衣巷，这是一个我以我血荐轩辕然后明白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后失望离去的故事。
与小说对比，电影就改得精巧了些，把事件局限在了一个小空间，几个人物之间。
透过这些人物，能看到新生事物怀抱希望想要拥抱主流，却只能在僵化腐朽的权力争斗中被排斥，最后即使获得了承认也只沦为束之高阁的结局。
不过，电影仍留下了希望。
“也只能各种化用代称，把故事缩小，否则剪刀会很凶的。”
周澔峋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你这身装扮，完美符合我心目中江湖侠客的模样！”徐浩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夸起了自己的审美。
周澔峋瞟了眼自己，确实很帅，精干强横，飒爽英姿。
这身装扮，很有前世steam游戏武侠乂的风格，或许这个游戏的主创就是一个倭寇的踪迹的忠实影迷？
乌镇的游客还是挺多的，剧组的拍摄地选了一个相对偏僻的河边，而且周澔峋进组的消息也没有传出去，小剧组名气也不大，只有偶尔几个来凑热闹的。
加之室外取景的镜头相对简洁，没有什么大纵深，所以拍摄进程没有受到太多外界打搅。
白天拍摄的都是一些四大门派聚众围堵花船的画面。
晚上，就是周澔峋和热巴两人的对手戏为主了。
“看剧本呢？”吃过晚饭，周澔峋给老婆打过电话，遛弯结束，回来就瞧见挑灯夜战的热巴。
“嗯！”热巴乖乖点头。
“得活泼点，燥起来！知道吗？对了，你那弯管子腔调学得怎么样了？”
这个是徐浩峰特意强调的，西域人不能说标准普通话，得是买买提风格。
“我是西域人，我学得是不是很像？”提起这个热巴就觉得很有趣，说话也活泼了，拿腔拿调的。
“很好，就是这个味！只要在剧组即使不拍戏，每天也得这样说话，不准改了！”周老板大爷似的命令就发出来了。
他找的热巴来，在徐浩峰面前掉链子就不好了，所以得严格要求。
这也是为了她好，就得多磨练，总不会这辈子也要当一个水后吧？
“知道了。”热巴捋捋嘴，只能乖乖点头。
“准备拍摄了！”副导演那边大喇叭呼喊着。
船舱内的景，是另外找屋子改建的，否则空间太小，纵深不够，根本无法摆设机器。
“半身景镜头，待会儿你就在镜头面前跳舞，要表现出疲累无聊的模样，但心理状态是为了钱还得忍着，知道吗？”
虽然是第一次掌镜，徐浩峰讲戏还是很细致的。
这个镜头有个挺有趣的情节，舞女塞兰要去看无疑巷因为抓倭寇而进行的比武，不想再跳了，梁痕录就丢下了几两小银锭。
“走得了吗？”其他三个舞女来喊塞兰。
“给得太多了！”
几个舞女嬉笑着走了，塞兰无赖地看着梁痕录，继续举起手鼓，扭腰转圈拍鼓。
“接下来，你就得发脾气，知道吗？一个男人，在你这么有魅力的女人面前，看都不看一眼，生不生气？必须生气，必须把气撒出来！要有一种老娘不玩了的洒脱！”
“嗯，好的，导演！”热巴听得认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继续拍摄。
“我本不是看舞蹈，而是测试你的体力。”
“测试我的体力做什么？”
“万一你这个人种侵犯大明，我好心中有数。”
这句话是一个不死老兵心中的执拗，还有落寞。
“我这个人种四处流浪，有家无国，哪能侵犯大明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得一步步地往镜头面前走，你觉得自己这么敬业地跳舞，却还被误解，很无辜，知道吗？”徐浩峰再次上阵，教授着。
下一个镜头，再次对准了躺在床上的周澔峋。
“你说的是常理，战事没有常理。”
猛然间睁开眼，双眼斜视，紧盯着不远处的舞女，眼神锋利似刀子一般，神态严肃执拗。
热巴被吓得默默吞了口唾沫，僵着身子缓缓后退，点了点头，呆呆傻傻地继续着舞蹈。
“咔，很棒！”
这个夜晚的拍摄就这么结束了。
镜头不是很多，但是就是磨人，徐浩峰要的是那种古典意味的一板一眼，要有古人的优雅风姿。
就那个躺在床上拿起酒杯，喝酒的那几个动作，要有飒爽的装比之感，但又不能油腻，也是试了好几次，拍完一遍周澔峋就得去监视器前看一遍，不断地调整节奏，以满足徐浩峰的审美要求。
第二天，白天没周澔峋的戏份，前期这段时间，他主要是夜间拍摄，热巴也是和他一样。
中午，周老板起了床，助理给他准备好了早餐，吃饱喝足，又给老婆通了个爱情连线，他就来片场溜达了。
没想到，热巴这丫头也蹲在了片场，还带着杨思维给她配的小助理。
天气还挺热，小助理自己拿了一只冰棍，又给热巴递过去一只，两人就这么嗦了起来，样子还挺下饭。
可惜，周老板已经吃饱了。
摸了摸肚子，周澔峋没管这两人，直接去找了徐浩峰。
他正在拍摄地牢的戏份，左副使被抓之后，四大门派的老大郄佬和他有一场对戏。
“这是倭寇的刀，不能流传！你答应毁刀弃技，我放你！”
镜头里，给了郄佬一个从下往上的侧面镜头，突出郄佬这个守旧人物对新事物的排斥。
“这是抗倭军用的刀，与倭寇对军时，常规的片刀、手刀明显的吃亏呀！戚将军让我们用倭刀，是以彼之道还治彼之身！”
“制敌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得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比如俞将军发明的鸳鸯阵……也可以制住倭刀……这才是正道！”
“这不是原来的倭刀了……是专门克制倭刀的！”
“不管有多少改进，也是一时应急的玩意儿……该灭的就让它灭吧！”
左副使继续述说着自己想要给戚家军留个影子的念想。
“不要一厢情愿，流传民间，比军营编制难，高手在民间！”
“战场上好使的，不一定是武功，等你的腿站废了，你就明白了！”
郄佬正要离开，左副使道出了梁痕录的身份和执着，他不会放弃的。
“天下太平，不与小儿游戏，还能做什么？”郄佬抬头望天。
“这段台词，这些镜头，有意思！”周澔峋真心赞扬着。
天下太平，他有三层理解。
一是它曾经是一种孩童之间的类似石头剪刀布的画画游戏，本身就是一种小儿游戏。
二是词语本意，天下太平了，传武很自然地就变成套路，沦为小儿游戏！
徐浩峰是真的爱武术，他在惜叹！
第三则是，王朝在太平年月对绝大多数事物的排斥懒政，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捂盖子思想，将其视为小儿游戏，不放在心上，也正是因为此类忽视才会让王朝渐渐走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