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唬的杀生,有很多不合时宜的常识性问题,但是这不重要。
因为他玩的是隐喻,而不是故事,虽然这个故事还挺完整和精巧。
但也正是这完整和精巧,会让那个不合时宜的ct片变得更加突兀,就像好好的神话大片,突然来了一个超音速战斗机。
割裂感会很强,感受上会很排斥。用看小说的观感,也就是毒点。
这个点无法更改,因为管唬要讲的东西已经和这个小情节密不可分了,而且说真的,他不在乎这个bug,有bug更能说明这个故事的寓言性,更能表达他的意有所指。
很多人看着电影会觉得,它讲的是打破封建制度。
要是问导演他敢说不是吗?
这个电影就是隐喻!赤果果的那种!
这个片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和让子弹飞一类的。
但管唬做不到像姜闻那样至始至终保持着对太祖的追随,他追随的是他自己。
所以他要讲的是自由,是个人和集体的冲突。
或许是因为管唬一直在拍摄底层群众的电影,所以他仍然设置了很多情节,来体现普通人朴素的恻隐之心。
牛医生问是不是想杀了牛结实,村民觉得不好,他又换了个说法,永远不想再见到牛结实,村民欣悦。村民没想杀人,他们只是讨厌村子被牛结实搅得不安宁。
牛结实拉着棺材到村口的时候,很多村民从家里出来哭着望向牛结实,他们虽然不忍,但一个也没有挽留,牛结实已经无法博取他们的信任,此刻已经骑虎难下,是形势在杀人。
故事里,牛结实他属于村子,即使他小时候属于外来户,但他在村里长大,跟着老祖爷长大,他已经成为了这个村子的一份子。
但牛结实他仍然在做自己,集体还是自己,他选择了自己,思想没有什么对错,但是行为有,偷鸡摸狗扰人安宁这种行为从哪里来看都是错误的,就像港岛骚乱那事儿,没有秩序比僵化的秩序更加可怕。
这也是这个时期很多文化人的通病,若为自由故,二则皆可抛。
通过几个最深刻的被害者勾连,这个故事从人民内部矛盾升级成为了敌我矛盾,那么就需要消灭之。
所以,牛结实死了。
他必须死,个人是对抗不了集体的。
这时候,故事就引入了另一个人——长发医生,这个医生就像一个秉持正义的第三方,他要帮助牛结实,他要查明真相,他要主持公道。
这个医生就成为了下一个牛结实,比起牛结实他更不是村子里的人,但他属于更高一个维度派下来的,他身上有光环。
这个时候地震了,村子是否被淹没其中,电影并没有描绘,这就给了人无限畅想。
这个村子它恶吗?它的毁灭是众所期盼的吗?
牛结实他恶吗?他的死亡是罪有因得吗?
但他们都没了,矛盾不可调和,就是火星撞地球。
只有马寡妇和她的孩子,还有长发医生活着,前者代表新生的希望,后者代表意志的继承。
这部电影,导演的立场是在牛结实这边的,观众看懂之后大多也会天然的站在在牛结实立场上批判村民,只是因为他是主角,主角天然具有正确性。
但周澔峋不认同这种正确,他不在局中,没有立场,所以他们的冲突无关对错。
牛结实有生存的权利,村民也有,说他们愚昧,那只是他们的生活,想让人觉醒,凭什么就有人会是高人一等一般以破坏性的方式教人觉醒呢?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才是做事情的方式方法,教得明明白白。
彼视之若草芥,勿怪视尔为仇寇,历史也教得明明白白。
导演让村民死,那是导演的思想。
看电影不必接受导演的灌输,有些自己的思考,不也很美?
不过周澔峋会尊重导演,也尊重他自己,当前要做的仅仅是演好这个配角。
“心由境生,这个词牛皮!”周澔峋看着牛医生初登场这场戏的布景,一张用隶书书写的横幅安静的躺在桌子上。
心由境生,这就是牛医生杀人的方法,也是他一生的注脚。
他就是在这么个环境长大的,回来的原因很简单,杀人,报仇。
那他怎么会想到离开,被动还是主动?
第一场戏,就在这个心由境生的屋子之内。
这个房子,是属于牛医生和村民密谋商量之所,有很多场戏份。
第一场戏就是和村民们的密谋。
“看到成果了?”
周澔峋偏着头,低头看着周围坐满了的村民,眼神里净是一种尽在掌握的俾倪之感。
他迈着步子,无视周围村民的讨论,像一个领主一般巡视着屋内,举手抬足皆是意得志满。
“把计划传递给每一家,不会演的就别说话,肯喝就够了,需要谁出面就传给谁,这个是暗号!”
伸出的手掌摊开,一挂红绳系着的铃铛悬于中指,轻轻一晃,声音清脆动人,一点都没有夺人性命的凶戾之色。
“咔!”
“很好,牛医生演得很棒!”
在针对牛结实的虚弱计划成效斐然之后,一伙人就计划着用喝酒来再次迷惑牛结实,所有人都喝不醉,只有牛结实醉了,让他再次自我怀疑。
台词很简洁,没有那么多交代清楚的话,后续的镜头也会补齐此处省略的计划,让观众能够看懂。
“嘿,刚才你那模样可真坏!有神!”黄博拍着周澔峋。
“咱俩没有对手戏,可惜咯!”
周澔峋很遗憾,这部电影,虽然是牛医生杀的牛结实,但是全片这两人都不曾有过对话。
牛医生就像一条盘踞在蜘蛛网之上的毒蜘蛛,只等待猎物陷入陷阱挣扎死亡。
他享受在这种捕获猎物的快感之中。
“我爷爷奶奶,不可能白死!”
爷爷奶奶的死亡在他心中长了蛊,日夜折磨着他,成了一团解不开的死结。
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牛结实偷东西,他必须死!
他自己是不可能杀害爷爷奶奶的,这只能是牛结实的错,都是他害得人,他必须死!!!
周澔峋的牛医生,很快进入拍摄的尾声。
最后几场就是和达华叔的戏了。
“你杀了牛结实。”
“你是学西医的?”
“中医,悬壶济世。”长发医生笑得温和自信,“不过,也攻西医内科。”
“那你倒说说,我怎么能杀的了牛结实。”
这是长发医生第二次找来。
“别猜了,医生。”牛医生笑出了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就算你猜中了又怎么样?”
“怎么样?那也是一条人命。”
“人命?咱们都是医生,你能肯定发现人的时候,他彻底死亡了吗?如果没有,那他最后是怎么死的?”
牛医生示意村民绑了长发医生,地动了,众人惊慌。
“你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这地方你不了解。”牛医生威吓着,后又劝道,“走吧,大地震很快就要来了,你一个外人,伤了不好。”
这个场景就这么戛然而止,下一次就是长发医生最后一次来找牛医生了。
“假如你报官,我顶多是渎职罪,可是杀人罪谁来承担?”
“你没有杀人,你们没有杀死他。”
牛医生的鼻孔突然流出两道鲜血,他顿觉不妙,肉眼可见地紧张慌乱,颤抖着用手背摸了摸,想要在长发医生面前掩盖住他的失措无助,随后他再次表现出自信沉稳:
“事儿就这么结束吧,你别再回来了,这儿的人谁也不会再出去,行吗?”
“行。”
“oK!牛医生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