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臣不叫王黼
靖康二年,二月二。
赵福金看着北边传来的战报,气笑了。
耶律大石率两万骑兵拦截金军残兵,竟然被四太子完颜宗弼一战击溃,仓惶西逃。
“倒也不是完颜宗弼的功劳。”韩世忠解释道:“真实战况是耶律大石本已将金军残兵团团围住,可谁曾想决战那日,二太子一人一骑杀入了战场,金军这才士气大涨。”
赵福金合上战报,正欲起身,韩世忠又补充道:“二太子神勇啊!”
赵福金一愣,又看向韩世忠,不解问道:“你这是惺惺相惜吗?”
韩世忠挺了挺胸:“也不全是,更多的还是爱屋及乌。”
噗嗤,赵福金捂嘴笑道:“韩世忠,我可警告你,你身上的那些臭毛病一定得改改,梁红玉多好的贤内助。”
“官家在说甚?”韩世忠瞪眼张嘴。
“伱又在说甚?爱屋及乌?我警告你,可别对三公主有什么想法,人家已经赐了国姓,我赵家人,可不做妾!”赵福金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韩世忠愣在御书房,左思右想:“官家在说甚?这爱屋及乌的‘屋’,说的不是官家您吗?”
经过这一战,赵福金也觉得辽国确实气数已尽,烂泥已经扶不上墙了。
再说耶律余里衍似乎也没有什么复国的心思,在这繁华的开封城中待久了,早就乐不思辽了。
赵福金推己及人,心想自己若穿越的不是靖康,没有那些屈辱悲愤的命运,她也懒的当什么官家,焚香插花,品茶作词,游历大好河山不好吗?皇位这东西,谁坐谁知道。
糟心!
这段时间,赵福金确实很糟心。
至少比起靖康元年要糟心很多。
靖康元年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赵福金都烂熟于心,应对起来也游刃有余。
这感觉就像开卷考试,除了爽,就只剩爽了。
可到了靖康二年,已经没标准答案了。
甚至连个有形的对手都没了。
金国,已经翻不起浪了。
蒙古,百年之内也就是小卡拉米。
西夏、大理……不值一提。
南下出海的战略,暂时也就只是萌芽阶段。
这要是网文,都该完结撒花了,可自己现在才二十四岁,这漫长的人生,该怎么过呀?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反正他们都这样,朕这么做,也很合理吧。
赵福金换身常服,叫上春夏,直奔东角楼大街上的桑家瓦子而去。
有些人勾栏听曲,是去看姑娘。
可赵福金勾栏听曲,那可是妥妥的学术研究。
要知道后世对勾栏瓦舍的研究,纯纯靠猜,至今也无定论这勾栏瓦舍到底是什么样子,只知道瓦舍,是一个固定的场所,而一个又一个的勾栏,存在于瓦舍之中,应该是木制结构,类似于舞台之类的。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
因为关于勾栏瓦舍的详细资料,早就被掩埋在历史长河中,后世只能从一些零散的字里行间去推断。
这就很奇怪。
作为宋朝重要的文化现象,怎么可能没有完整的记载?号称“活着的北宋”《清明上河图》中,竟然也没有画上。
与勾栏瓦舍一样消失的,还有宋词的曲调。
这就更让后人匪夷所思了,宋词是唱的,可无一乐谱传世。
而汉朝乐府,唐朝宫廷乐的乐谱都能传下来,为何唯独风靡了三百年的宋词曲谱,一本都没?
这合理吗?这显然不合理!
到了桑家瓦子,春夏问赵福金是想听曲呢,还是想看杂耍驯兽,或是听话本说书。
赵福金一琢磨,听曲就算了,还不如去教坊司呢,杂耍这些倒是可以看看。
买好两张票,在春夏的带领下,七拐八拐地找到了杂耍的勾栏,验完票,两人进了勾栏。
勾栏里伸手不见五指,赵福金有些惊诧,这是用了怎样的遮光材料,才能把阳光隔绝至此啊,春夏牵着赵福金的手,摸索着找到了一个凳子,两人坐了下去。
赵福金问道:“春夏,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春夏轻声道:“没有,舍不得,我要攒嫁妆呢。”
赵福金笑道:“这一年赏你的,都够你嫁一百回了吧,还省?”
春夏叹道:“远远不够呢,您是不知道我要嫁谁。”
赵福金无语,心想这个小丫头想嫁人想魔怔了吧,这一年来,自己赏给春夏的少说也有一万贯了,虽然说宋朝有“破家嫁女”的戏言,也就是嫁个女儿,得倾家荡产。
可即便富如范仲淹,嫁女也就千贯。
做事极讲排面的苏辙,嫁女也不过九千四百贯。
道君皇帝要把赵福金嫁入蔡家时,嫁妆也不过一万贯。
春夏还不满足?
还远远不够?
赵福金正想给春夏说说什么叫正确的婚嫁观,三丈外的台子上忽然就燃起了两团火球,燃烧着青绿色的火焰。借着火光,赵福金能看到这个容纳百十来人的勾栏里,只是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
而台上表演杂耍的那人,身材消瘦,双臂平展,两团碗口大小的火球,就好像被他举在手心上三寸之地。
赵福金心想,之后一定要借助《大宋日报》,以宋科院为署名,多发一些科普性的文章。
这当然不是要拆勾栏杂耍的台,而是借机科普,只有等大宋百姓开始崇尚科学了,才能激活民间创造力。
“春夏,你知道火球为什么能悬在他掌心吗?”赵福金决定先从身边人开始科普。
春夏嘟囔道:“知道啊,以气御物嘛。”
赵福金戳了她胳膊一下:“哪来的什么气,这是利用简单的光学原理,让你只见明亮,不见黑暗,那火球下面,一定有东西支着,咱们离这么远看,视觉就会欺骗大脑,让你以为火球是飘在他掌心中……”
话还未说完,两团火球就朝着赵福金扑面而来,随着火球袭来的,还有滚滚热浪,甚至吹动了赵福金两鬓垂下的发丝。
火球在赵福金面前五寸处悬停,赵福金花容失色,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借着火球的光亮,赵福金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侧除了春夏外,似乎还有一人,她缓缓扭头看去,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金发碧眼、鼻梁高挺,眼窝深深下陷,目光深邃,炯炯有神,那张嘴,大的能吞下一整个拳头,一切与史书所记,分毫不差!
就在这一瞬间,赵福金突然觉得,这张脸似乎不应该是宋人的脸,也不是西夏人,党项人甚至是契丹人的脸。
这分明就是一副北欧人的长相。
“王黼?”
“罪臣,见过官家。”
“大胆王黼,谁允许你走出廉政教育司的?”赵福金厉声呵道。
王黼不再像之前那般唯唯诺诺,两股颤颤,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回官家,臣不叫王黼,王黼之名,是道君皇帝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