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阳光灿烂,碧空如洗,赵福金心情甚好。
宣和殿四门大开,御史台将放在廉政教育司门口的大箱子抬了上来,打开箱子后,里面的银票散落一地。
殿内一众大臣鸦雀无声。
清点完毕,总计白银八百万两。
赵福金走下御阶,用穿着凤头小鞋的脚在一堆银票中拨弄了几下:“八百万两?十年时间,这么多衙门里这么多人,才贪墨了八百万两,我大宋众卿还是廉洁啊。”
赵福金的语气并无嘲讽之意,但那表情,笑的有些奇怪。
众人一时间竟然猜不透赵福金话里的意思,纷纷低头不语。
“朕未登基前,常去勾栏听话本,有个话本里讲了个故事,朕讲给众卿听听。”
赵福金站在御阶下,双手背负,笑颜如花地看着众臣:“海外有一国,名曰大明,大明有一皇帝,年号崇祯,崇祯国库空虚,为抵叛军,向大臣们借钱发军饷,可大明这些大臣们,抠的紧,哭穷不借,甚至以死相抗,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被皇帝砍了?”李邦彦惊诧问道。
“满朝文武都一个屁样子,能全砍了?”
赵福金的回答,让满朝文武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多人在心里嘀咕:“对呀,法不责众嘛!”
“那大明后来如何?”秦桧蹙眉问道。
“没了,被叛军破城,崇祯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自缢。”
“那些文武呢?”李邦彦好奇。
赵福金未答,反而笑着反问道:“李相觉得呢?”
“国都亡了,这些文武怕是要投靠叛军了?”
“拿脸投靠嘛?”赵福金笑道:“叛军仅用了几日,就从这些文武手里搜刮了七千万两白银,但凡这些文武当年能拿出一半来,大明还有一线生机,也不至于城破家亡,钱没了,命也没了。”
说完后,赵福金扭头走回了龙椅,长长叹道:“哎……不胜唏嘘啊!”
见众臣还是无语,赵福金决定不提李自成,只提大清,给殿内的各位增加一点代入感:“哦,对了,那话本里说,灭大明的人,其实咱们都熟,正是金国同族后裔,巧了不是?”
众臣这才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地小声嘀咕起来:“金贼后裔?官家这是在暗示我等什么吗?”
“官家不会也想借钱吧?”
“咱们国库没钱吗?”
“应该不多了……”
一片窸窸窣窣声中,秦桧突然出列:“官家,臣前十年,位低权轻,绝无贪腐之事,但臣饱受皇恩,还有些微薄积蓄,若官家抗金需要,臣绝无二话!”
韩世忠出列:“末将攒了一些钱,本想在开封买个宅子,但是眼看是买不起了,官家若需要,拿去便是。”
种师道、张叔夜、宗泽等相继出列:“臣是大宋的臣,又不是大明的臣,官家讲这个故事,未免也太看不起咱们了。”
越来越多的官员出列:“若是抗金,臣等也愿……”
赵福金看着这些人,突然就明白了:“难怪金军一不纵兵入城,二不杀人放火,就只押了两个皇帝,就能从开封城搜刮这么多财物,大宋这帮人,打仗不行,掏钱挺利索啊,这就好办了。”
赵福金温婉一笑:“诸位多虑了,你们不是大明的臣,朕岂能是大明的君,向各位借钱这事,朕干不出的来的。”
赵福金看了看殿内散落的银票,扭头对身旁的内侍官说道:“宣相国寺方丈觐见吧。”
片刻后,相国寺方丈带着监寺和尚匆匆入殿:“阿弥陀佛,老僧见过官家。”
“免礼,朕要的东西带来吗?”
监寺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交给了内侍官,内侍官接过账册,跑上了御阶,交到了赵福金手中。
赵福金翻开账册,轻声念道:“李邦彦,兑银票一百万两……唐恪,兑银票八十万两……王时雍,兑银票三十万两……嘿,还有打借据的……”
赵福金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殿上那人便浑身一颤。
李邦彦面色奇怪,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两嘴巴子:“官家前些年与相国寺交情甚密,韩世忠也在相国寺待了那么多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跑去相国寺里换银票……该死啊!”
北宋的相国寺,由于是皇家寺庙,香火鼎盛,寺内又每月开三次大集,贸易兴盛。到了宣和年间,相国寺资金雄厚,在寺内开设钱庄,在皇权信用的加持下,已经形成了后世银行业的雏形,富商官吏们,都喜欢在相国寺钱庄兑换银票,存放钱财,一些急需救济,或生意周转的商人,也会在相国寺钱庄抵押贷款。
若没有靖康,再给相国寺数年时间,银行金融业的诞生,便一定是在华夏大地了!
赵福金念完,合上账册,笑着问道:“这八百万两,就是你们这些人十年来贪墨的?”
原本是匿名上缴国库的事,现在直接公开透明了。
李邦彦一张老脸臊的通红:“臣……臣有罪啊!”
其余官吏一见李邦彦如此,也都跟着大呼:“臣等有罪啊!”
赵福金站起身来,将手中账册递还了回去,笑着说道:“罢了,朕要的就是你们一个态度,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从今日起,再行贪墨者,朕可就不客气了。”
不仅如此,赵福金还指了指那堆银票:“相国寺都有记录,这些银票是谁的,回头去相国寺对一对账,就继续放在相国寺吧!”
此言一出,整个殿内一片哗然,官家这几天把动静搞的这么大,不就是想要钱吗?
可这赃款都放在这里了,怎么又要退回去?
雷声大雨点小,还是官家脑子糊涂了?
就算心思活络如李邦彦,也完全搞不清赵福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朕与相国寺方丈商议过了,以国库之财和相国寺之财为担保,开设大宋银钱司,三日后,开封城实行钱庄专营,除银钱司外,关停开封城所有钱庄,诸位爱卿若有钱庄生意的,早做准备。”
还不等众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赵福金又笑道:“另,银钱司会尽快发行一年期和三年期大宋国债,年息多少由银钱司订制,诸位当需多多支持,这钱不是借给朕的,是借给大宋的,就算朕没了,只要这天下还是大宋的天下,诸位便无需担心。”
赵福金盘算,既然相国寺已有了银行业的雏形,既然同时期威尼斯都能发行国债,大宋有何不可?西边干得,我东边干不得?
“官家……国债是?”
李邦彦一脸懵逼,这俩字分开他都认识,但是连一起,不懂了!
赵福金摆摆手:“明日看进奏院的邸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