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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哈剌章言辞恳切,表情真挚紧紧盯着自己。

元主爱猷心头触动,同样看向哈剌章,半晌无言。

的确。

他也知道哈剌章领兵打仗的本事,绝不能与扩廓相提并论。

可他更明白。

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哈剌章,相较于扩廓来说,对他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

自打元廷从大都(北平)北逃至草原,而后他继位。

元廷在各部族、在各贵族间,早就没了当年黄金家族时期的威信。

如今各部族、各个贵族还愿听命元廷,听命自己这个元主。

也不过是没人愿意当出头鸟,没人愿意第一个叛出元廷的部族罢了。

可是接下来.....

“哈剌章,你可知此次若率领草原各部族迎战明军,依旧战败,会是什么结果?”

“嗯......”

“你我君臣,便要被那些个部族首领、被那些个贵族活活撕碎。”就在哈剌章沉吟之时,爱猷直接说道。“若是他们见自己的部族死伤惨重,朕的皇帝威信便绝不能继续约束他们。”

“他们也绝不会甘愿继续做我元廷的臣子。”

“到那时......”

元主顿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到那时,都不需大明出马,元廷自灭。”

“草原各部估计会想出不下百种的死法,等着你我君臣二人。”

“陛下......”

“朕死便是死了,可元廷一灭,兀良哈、鞑靼这两个部族会吞并周边的地盘,相互角逐。不出几年,他们同样会被大明击溃,自此以后,草原部族将会被尽数消减。”

见爱猷表情动容,脸上则是说不出的忧虑。

哈剌章恭敬一拜,正色保证道:

“陛下放心,此战末将定竭尽全力。”

“此战不求胜,只求擒获明朝太子,缓我朝危急!”

“若此战不能擒获明朝太子,末将也绝不会让陛下被那些个贵族欺凌!”

“哦?你打算如何?”

面对爱猷的疑问,哈剌章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随即沉声说道:

“臣已将那些贵族的护卫换成了臣的亲信。”

“若此战擒明太子不成,依旧落败。”

“臣的亲信护卫不需令旨,便会将那些个贵族尽数斩杀。”

“之后,陛下大可以对草原各部言说,说乃是臣哈剌章觊觎各部兵马,打算叛出元廷,故而杀害了各部首领。”

“而只要各部族首领一死,这些部族群龙无首,陛下自可以天子之威,掌控各部人马。”

“那你.....”

爱猷表情紧张,略有担忧的看向面前的哈剌章。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哈剌章此法可行。

可这样一来。

即便哈剌章侥幸从此战存活下来,那他余生也会被各部族追杀,惶惶不可终日。

不仅如此。

他家族之名,也会被打上草原叛贼的骂名,被草原儿郎世代唾弃,永世不得翻身。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荣誉,都会在一朝尽数丧失。

“哈剌章.....”

“陛下!”

见爱猷很是动容的看向自己。

哈剌章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略带随意说道:

“等陛下掌控草原各部的兵马,草原便又是铁板一块。”

“届时即便依旧不敌明军,陛下也可收拢各部,返回上都。(今蒙古锡林)”

“能以微臣之命,换陛下您今后无忧,微臣性命何足挂齿?”

“可是若你不在朕身旁,满朝文武,朕又能信的过几人?”

爱猷低语一声,随即将视线转到一旁。

似对哈剌章的这个提议有所不满般,不去看他。

只是哈剌章却很清楚。

自家陛下虽是不忍,可眼下.....

若此战不能生擒朱标,那以他哈剌章之名,换所有贵族一道赴死,这便是最好的法子。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臣奉命进宫,与陛下一同蒙学。”

“闲暇玩闹时,陛下言说要背着臣嘻闹,臣当时说了什么?”

“当然记得!”

听到哈剌章提及童年往日,爱猷似想到当年那无忧无虑的稚童时光般,转头笑道:

“当时你说,朕是使长,你是奴婢,奴婢不敢由使长来背。”

“为此,我当时恼火,甚至还拿起鞭子,把你好一顿打。”

“甚至还惊动了正殿的父皇和母后。”

“没错!”哈剌章脸上同样满是笑意,继续说道:

“只是陛下,您当时一边用鞭子抽微臣,一边告诉微臣。”

“臣与您一同长大,虽有尊卑,更是兄弟。”

“此番话,臣一直铭记在心,终不敢忘。”

“而今日!”

哈剌章收起脸上笑容,郑重说道:

“若此战生擒明太子不成,臣只能与那些部族首领一道赴死。”

“此举不仅是为了报效陛下大恩,更是为兄弟赴死。”

“以臣之命,换陛下今后无忧,臣无憾矣!”

不等爱猷继续开口,哈剌章恭敬再拜后,起身便朝门外大步走去。

而看着哈剌章离开的背影。

爱猷又怎会不知,哈剌章此行凶多吉少。

可看着哈剌章视死如归的凌然姿态,纵然他心中有再多不忍,此时却终究没法开口阻止。

为草原、为元廷,为了草原部族不被大明尽数歼灭。

他们君臣,也只能此时做个决断。

只希望.....

只希望草原的长生天能保佑他们这些个不肖子孙。

只希望此战哈剌章能生擒明太子。

这样一来,草原的危机,便也就随之消失了。

......

次日天明。

因徐达昨日言说,今朝定下出兵策略。

诸多武将一大早便在帅帐前等候。

可让众人略感诧异的是,此时的朱标竟如侍卫般手持长棍,立于帅帐之前。

盔甲上凝结的露水,足以证明朱标比他们早到了好几个时辰。

“殿下,您为何如此啊!”

“纵然是自贬,可您还是副总兵,必要之时也可为三军之帅。”

“何必妄自菲薄,充当宿卫甲士!”

顾时说着,将朱标握着的长棍夺了过来。

也是见傅友德、耿炳文等侯爵武将,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不解,更满是同情。

朱标原地活动了下身子后,笑着说道:

“既贬了孤的主帅之位,大将军又不准孤进帐议事。”

“孤只得在帅帐前充当宿卫,以防大将军发号施令时,孤有所不知。”

“大将军也过了些......”

顾时还未说完,耿炳文连忙从身后扯了下他。

明知道耿炳文的意思,是要他慎言。

可此时顾时心头不满,又如何能忍的住!

“别他娘的拽老子,说还不敢说了?”

“你们说说,咱们殿下哪错了,凭啥被贬去主帅一职?”

“昨日大胜,斩敌人万余,俘虏数万!”

“更是有两万多元兵,愿投我大明!”

“你们自己说说,若没有咱们太子殿下,昨日之战,安有如此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