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寻常不过的电话铃声,此时像一道普渡众生的洪钟,给人以生的希望!
陈颂文猛然抬头,眼神炽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手里响个不停的手机。
手机刚刚已经被我拾了起来。
“快给我!是刘云安排人送我出境!”
陈颂文近乎病态的炽热,让我觉得手里拿的手一块烫手山芋。
他一把抢了去,看到是加密电话后,陈颂文快速双手合十,把手机夹在中间。
拜了一下才接通电话。
陈颂文打开免提,对我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似乎在说,刘云还是靠得住的,关键时候会送他出国的。
“喂,我是陈颂文”声音有些抖动。
“我知道。”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听起来有些生硬,像是那种扁扁的电子的声音。
是用了变声器的缘故。
“什么时候送我走,我已经放了炸弹!我没有回头路了!你们要快!”
陈颂文情绪激昂,同时又极力控制着音调。
这样就导致他的脸,瞬间鼓胀成了暗红色,额上青筋明显。
电话那头的人,并不着急说话,而是听陈颂文把激动的,牢骚的话先统统说完。
“陈总。”生硬的电子音客客气气,继续有说。
“刘总已经帮你运作多日,该找的关系都找了,但遇上了李锋这个对手,无能为力。”
李锋?陈颂文厚厚的眼皮眯缝起来,眼珠从里面投射出两道寒光,再次像亡命徒一样朝我盯来。
他的眼睛是狠毒的,嘴里却还极力保持着礼貌的态度。
“好,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大哥为我做的这些,工作事业我都无所谓了,家我也不要了。我前半生奋斗的所有我都不想要了,帮我弄到去美国的护照,不,去哪都行,缅甸,老挝,非洲,我先出去,这总可以的对吗。”
陈颂文几近哀求。
电话那头,依然不打断,不催促,冷冷听陈颂说完。
接着,才又慢慢的说“什么护照都没有,刘总尽力了。”
“什么!你说什么!”
我以为陈颂文会再次哀求,会极尽失落,但是他却对着手机第一时间惊叫起来。
似乎是大脑承受不了巨大刺激,连保护机制都放弃了一样,像疯子那样纯粹的尖叫。
我被吓了一跳,失控的人是最危险的。
我很想给李卓然打电话,很想跑到门口呼救。
但陈颂文直直盯着我,那种要杀人的眼神,让我告诉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我仿佛在跟一只受惊的野兽对峙,如果我发出点什么动静,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弄死我。
“我要被抓起来了!告诉你,我贪污了有几千万!这些钱对刘云来说九牛一毛,但这些钱足以毁了我后半生!”
“你没有后半生了。”
电话里,那声音冷的凝滞,电子音没有一丝人气。
“……”陈颂文刚刚还处在失控边缘,现在又忽然默然不语。
他通红的脸,变成白色,接着发青,似乎有了死气。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你没有后半生了。”电话里那人还在说。
陈颂文此时的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我们俩的心跳。
什么意思,你没有后半生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看到陈颂文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
啪,手机掉到脚下,没有摔坏,电子声依旧稳稳的从听筒传了出来,清清楚楚。
“打开窗户,纱窗用裁纸刀划破,跳下去。”
陈颂文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回光返照。
那一声尖叫后,他像一条彻底死了的鱼,从沙发滑到地面。
他已经死了,但,电话里的人却要逼他再去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
让一个贪官自杀,一个人死了,所有人就都好过了。
“你被抓进去,我们也会想办法让你死。不如现在,你的老婆,两岁的孩子,你的母亲都会得到利益最大化。你考虑考虑。”
让一个人去死,就这样残酷直白的说出来,我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
就算只是一个旁观者,我已觉得手脚开始麻木。
“截止到今天上午12点,失去自由是很可怕的,你的家人孩子,也不会好过。”
12点,现在已经11点15……
陈颂文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变成一条流到眼角的小溪。
他捂了捂心脏,嘴唇微微有些发紫,眼球陷的更深了,脸依然是铁青色。
但是,就算是被吓成这样,陈颂文却用手撑了撑地面,想爬起来。
他望像笔筒里的剪刀,又看看十几层高的窗户。
不行,不能让他跳下去……
我不知哪里来的最后一丝勇气,径直弯腰快速拾起地上手机。
陈颂文有些惊诧,他伸手要抢,没抢到,我则直接关了机
他并没有起身再与我搏斗,似乎这个世界发生的事,都已经不重要。
陈颂文的牙关咬的紧紧的,闭起眼睛。
也许他在做着巨大的心理斗争。
亦或是,前半生的种种回忆,在他脑中过电。
“不行,你不能跳!”
我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调。
我有想过自己跑到门口疯狂砸门,引起外面同事的警觉。
可那样,如果刺激了陈颂文,加剧了他跳楼的进度又该怎办 。
趁着陈颂文直勾勾盯着窗户的空挡,我再次拨通李卓然的电话。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发出轰然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