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金落在二人跟前,现出人形。金光收敛,神气仍是逼人。
只看了一眼,花问月的神魂便刺痛,他收回目光,微垂眼眸。
无心感受到他身上充盈的力量,这一趟出去也不知得了什么好处。
“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转了一圈,寻了个灵气比较多的地方准备布置传送阵。碰巧在不远处的山脉下发现了一个矿洞,里面不仅藏着灵石,还有许多种阵石,正好用上了。”
花问月心中一个咯噔,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还有一棵灵草,给你带回来了。”白子金拿出一棵平平无奇的小草,还有点蔫蔫的。
“洗灵草?”
无心接过端详时,感觉到旁边的花问月呼吸急促了些,随口问道,“这是你种的?”
花问月点头,应,“是。”
无心了然,白子金怕是端了人家的藏宝库。
手中洗灵草的生命气息太弱,无心习惯性地给输送些灵力进去。
她的星沌之力一进入,整棵灵草都活灵了起来,还抽条了。
花问月看得惊奇,亲眼见着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忽然有感而发,“这也太神奇了!我当初拿这种子试过许多法子都种不出来,只好存在下面,寻思着灵气多滋养滋养,看看能不能助它生长。”
无心静默听着,从空间里取出一个花盆,里面种着一棵息壤草。她把洗灵草也种进盆中。
有空间土壤和灵水的滋养,以及息壤草的相辅,洗灵草长势喜人。
不过片刻,洗灵草就相继冒出了三朵小花,水蓝色的,橙黄色的,淡紫色的。
这更令花问月惊叹,思绪不由地飘远,想起已故的小妹与妹夫。
当初妹夫为小妹寻洗灵果,想帮她去除杂灵根。不想只寻到一颗种子,还把他自己搭进去了,小妹也抑郁而终。
多年来,这株洗灵果于他而言,是一份追念,亦是一份希望。因为顾千云也是杂灵根。
忽然手中一沉,花盆就到了他的怀中。
他还有些微愣,看着无心,欲言又止。
“收好,时候不早了。”无心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又说,“旁边这株是息壤草,不必动它。”
花问月正想说什么,恰逢那边一声响动惊起。
有人被阵法弹飞出来了。
三人循声望去,正是刘颖。
刘颖乍一对上无心的目光,莫名地有点发怵,朝他们行了个礼后,退至一旁闭目养神。
紧接着,又陆陆续续出来了好几个人。
无心拿出一张传音灵符,传讯给夜冀秋他们过来,准备离开。
天上群星渐渐隐没,阵中人也只剩下两人,一个是杨瑞,另一个是之前在唐兽山见过一面的傅安雪。
傅安雪先被弹出阵法。
所有人都集结到正院之后,又过了半个时辰,杨瑞才有了动静。
只见金蝶灵阵缓缓地被他吸入体内,随后隐没……
原本还在暗喜自己此次的收获甚多,看到杨瑞竟是将所有力量尽数吸纳,全都惊呆了。
直到他周身金光不见,方才睁开眼,起身上前磕头行礼,“多谢宗主!”
身上的变化让杨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心中无比感激新宗主。
“不必客气,回去了要好好炼化。”
“弟子遵令。”
无心递出一枚玉简,里面刻录着一些阵法和她练习阵法时的心得感悟。“这个给你,兴许可以帮到你。”
“多谢宗主!”
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他们,干羡慕着,杨瑞真是好运气。
此前,大家都对突然冒出来的小宗主不以为然,但都为了心中的信仰,表面上还是敬着的。
历经这一晚的事情,尤其是每个人都在阵灵之力中收获了许多。让他们久久不动的瓶颈有了全新的突破口,也让他们对阵法力量的感知更加敏锐。
等他们将体内所吸收的力量全部炼化,或许还可以再次突破。因而现在大家对新宗主只有敬重之意。
“宗主!弟子有话要说!”
“何事?”无心看向站出来的刘颖。
“宗主先前不是说此人有问题吗?为何又不追究了?还给他这么大一个机缘?”
“刚刚不是抹杀了吗?”
“抹杀了一道魂,不代表另一道魂就没有他想了。”
无心示意杨瑞,“你自己说一下吧?”
杨瑞跪得笔直,正色说道,“弟子绝没有二心,先前已立过誓言。再者刚刚从我体内出去的那道魂,并非我的。
当初我去执行任务,途中夜宿在一个无人的农舍里。夜里有细微响声一直没停过,我当时太累没起来察看,还以为是屋外的小动物在做什么。
第二日黎明前动静实在太大了,我起来才发现床底下有一个木箱,里面竟然关着一副尸骨。我想着我在他上头睡了一夜,就顺手帮他入土为安好了。不曾想,他的魂体还在,上了我的身想夺舍我。”
“你胡说,他若是夺舍你,你怎么还好好地在这里?分明就是你在狡辩!”刘颖反驳。
也有人赞同她,没有听说过夺舍还留着原魂的。
刘瑞掏出颈间戴着的玉佩,双手奉上给无心察看,“这是我娘亲送我的防御灵玉,那魂体虽比我的神识要强上许多,但是每每他一吞噬我的神识,灵玉就会护主,对他施以鞭刑。他没办法,不能动我,只能压制着我,不让我出来。”
无心并未去接,只看了一眼,让他收好。转而问刘颖,“可还有问题?”
刘颖摇头,“没有。”
“那就准备启程!”
“是!”众人异口同声。
“夜叔,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
无心颔首,回身瞧见花问月还抱着那盆花,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先生可还要去收点什么?”
花问月下意识地看了下默不作声,但存在感极强的白子金。
其实大家都看见他了,金灿灿的长发特惹眼。只是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尊贵的气息,让人心生出一种多看一眼就是亵渎的感觉,也就无人敢窥视,更别提去问他是何方神圣。
“已经不用了。”
无心也随他目光而动,明白过来。心念一动,手上多出了一个储灵阵,里面有一条极品灵脉。
她凝力托着灵脉,放入还没空出手的花问月怀中。
花问月惊得手中花盆都掉了,还好反应及时,接了回来。
“洗灵草可以收起来了。”
“收起来不是会谢吗?”
“有息壤草在,不会。”
花问月这才收起洗灵草,又掏出宗主塞进来的东西,一看是灵脉,还是极品的,连忙推回去,“这个我不能收,宗主自己留着还有大用。”
“拿着吧,大家都需要的。我也不缺灵石。”
花问月看了眼下方参差不齐的弟子,不再推辞,拱手行礼,“宗主大义。”
“行了,走吧!”
谁让我有个好师尊呢,谁让自己要好奇宗主令上的阵法呢,不好奇就不会认主了,不认主就看不到那么多的……
难怪当初紫云师尊要说以后就会知道了。该说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无心才刚在心中叹完气,大家伙儿就已经被白子金送到了传送大阵之前。
他挥手,一道金色灵力打在阵上,阵纹开始流转起来,“都进去吧!”
夜冀秋等人走至无心面前行礼,“大小姐保重!”
无心点头,“保重!
花问月等人亦与她道别,“宗主保重!”
无心挥手。
看着阵法外的那道身影,顾千云心生不舍,大声喊道,“小宗主,你要快点上来找我们啊!我们——”
未尽的话语,不知碎落在哪个时空里。
站在阵前许久,无心一直望着阵纹流转,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白子金唤她,“还要大半个时辰才好,你不坐下来等吗?”
“好。”
谁知她才坐下没多久,传送大阵就出现了异常,阵纹不停地跳动,阵法震颤不已。
两人都上前查看。
白子金闭眸感应,几息之后,才道,“阵法没有问题,应该是有人在攻击神罚之地,引得传送阵不稳定。”
两人目不转睛地盯了一盏茶的时间,白子金出手了。
“阵法动荡得越来越厉害,必须让他们提前抵达,不然就危险了。”
无心围着阵法转了一圈,有些不放心,“以你现在的实力能做到吗?”
毕竟是传送到上界,有天道法则不说,还是好几百人,白子金现今又没有实体,消耗的力量都是成倍的。
“自然可以,就是我刚恢复的一星实力可能要耗掉。”
“好吧!”
随着白子金手上的法诀越发复杂深奥,越来越多金色的蝴蝶,自他的眉心处纷飞而出,流转进传送阵中……
阵法慢慢稳下来,阵纹亦恢复规律性的流转,只不过是速度增快了许多。
……
待阵纹停止,白子金也停了下来,“他们到了。我们也快走吧!我设的两次传送间隔时间很短。”
无心也松了一口气,两人方一进入阵中,阵法就自动开始传送了。
可是传送到一半,阵法又开始不稳定起来,甚至还有时空飓风卷入。
白子金只能继续释放力量以稳定阵法,身形都变得透明了。
无心稳住身形,抬手将身上灵力送进他体内。
有了无心的帮忙,白子金虽然觉得轻松了些,却皱紧了眉,“你别瞎掺和,就你身上这么点星沌之力,根本不够使的。”
还不如留着防身用,他就算脱力,也顶多只是沉眠一段时日而已。
无心也察觉到身上的力量不用自己运转,都被他自动抽取,流失得极快。
她神识探入空间,慢慢地引着空间里的星沌之力出来。
白子金只觉得身体忽然被大海灌入巨浪一般,他立即明白过来她是引了空间灵力来,空间灵力虽可以引出,但是需要动用许多精神力。
他着急地大喊,“你疯了!再这般滥用精神力,你该没命了!”
无心不曾与谁提起过,但是作为她的契约灵,多少可以感受到,只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提起过罢了。
“我没事,白子金,你专心点,不然咱们现在就得没命。”她才刚说完,一口血就抑制不住地喷到白子金身上,脸上还有一滴。
白子金一脸黑沉地看着她。
无心轻咳一声,“看什么,别擦啊,姐的血可珍贵着呢,要不是看你体力不支,还舍不得给你用。”
白子金放下擦脸的手,叹了一口气,把身上的血珠吸收得一干二净,“你真的没事?”
“真没事。”
白子金不信,这个嘴硬的女人,平日惜血如命,就是当日与自己契约,也只挤了小小的一滴。
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可要惜命,别我出来还没报仇解恨,就陪你一起玩完了。”
无心笑了,伸手抹去唇上的血,认真与他说,“你放心吧!不会有那么一日的。仇还没报完呢,就是死了我也还能从地狱里爬回出来。”
假如真有那么一日,她一定也会在最后一刻,解除所有的契约。
……
无心被传送出来时,冷不丁地对上大和尚,吓了一跳,“南无浅,怎么又是你?”
南无浅微笑,“我还以为那日你就知晓是我呢。”
“那日?”无心回过味来,“原来当日是你们。”
又与站一旁殷切看着却不说话的陈怀琰打了招呼,“师兄。”
陈怀琰原本有些忐忑,见她神情还是这般自然,也松了心神,“身体有没有事?”
无心不想让他们担心,若无其事地回了声,“没事。”
“当真没事?”南无浅的口吻忽然变得严厉,说完也不等她回答,伸手一指,一道力点入无心眉心。
无心强撑着的身子没挺住,一连吐了好几口血,骂和尚的话都没来得及脱口,就昏了过去。
陈怀琰吓坏了,一把扶住她,看到她吐的血水落地化蝶,他惊愣住了,完全看不出什么病症。
等他回过神来,不由得责怪对面淡定站立的人,“南无浅,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伤害师妹?”
“继续让她这么硬撑下去,不出半年准得出事。”南无浅面无表情地说着。
顿了一下,他又问,“还是你认为她会一直安安静静地躲在你们身后,什么都不做?”
经他这么一说,陈怀琰也冷静下来,深知以师妹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做到。
“那你说就好了,何必把师妹弄成这样?”
“我也只是想点开她的伪装而已,谁知她一戳就破,明显就是她自己在神罚之地过度使用力量。”
“你阿姐就没教过你,对女孩子要温柔吗?”
“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