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华正峰的话起到一锤定音的决定性作用。
谁不知道,华家才是华夏真正的掌权者。
就算身为一院之长的顾常思,也得掂量掂量,得罪华家的后果,哪敢多加推诿。
迫于华正峰的压力,顾常思如丧批妣,垂头丧气地用手中的话筒对着手术室内的医护人员吩咐道:“现在开始,所有人都撤出手术室,由葛老先生接管这台手术。”
顾常思心不甘情不愿。
得到院长顾常思的指示,手术室中的医护人员哪敢继续滞留,毫无迟疑,迅速撤离手术室。
没了其他人的干扰,葛方舟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地踱步至手术台前,详细探查了孩子的体征状态后,迅速将手中的箱子放置在摆放手术器具的推车上,并快速将其打开。
与此同时,观摩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诊疗箱上。
葛方舟的诊疗箱颇为传统,和古代中医出诊用的药箱一般无二。
箱子外表古朴简约,除了箱体顶部四周简单地勾勒云纹,整个箱体外表再无其他修饰。
随着诊疗箱被葛老打开,内部的玄妙结构一览无余。
三层折叠的内部设计,完美地将箱内的物品整齐归类。
一层空间较小,上面平铺着不同样式、数量可观的针具,从针型来看,大致分为九个种类,应该是效仿李宸所传的九针而精心准备。
二层空间略大,里面摆放着治疗外伤及手术常用的器具,如止血纱布、绷带,以及西医常用的缝合的针线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方形的锦盒被放置在二层,很像装戒指的首饰盒。
三层空间最大,占据整个药箱的三分之二。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这些瓶罐的外侧都贴有标签,明确地标注着容器内药物的名称。
可见葛方舟在来此之前,就做好了随时接手手术的充分准备。
只不过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来的时候,葛方舟并没有随身携带诊疗箱,而是悄悄吩咐司机另行将其带到手术室门口,以防不时之需。
一切就绪,葛方舟并没有马上开始手术,而是抬起头,看向上方的观摩室的玻璃窗,好似透过玻璃窗向着来访的同行示意。
但熟悉葛方舟的谭寿林和华正峰却有种错觉,葛方舟的举动并非是对在场的人的示意,而更像是对某一个人的请示。
与此同时,观摩室中的李宸隐晦地点了下头。
这一举动虽没有被其他人察觉,却没有逃过身边谭寿林和华正峰的关注。
相比于见识过这对异常师徒关系的谭寿林,华正峰很是诧异,目光不停在李宸和葛方舟之间来回徘徊。
似乎是想通过一些细节,发现些什么。
手术室中。
得到李宸的首肯,葛方舟再没有任何迟疑,迅速捏起药箱一层的一根铍针,按照理查德同样的手法,开始了接下来的手术。
如小剑一般的铍针,双侧锋利无比,丝毫不逊色西医常用的手术刀,精准地在患者幼小的心脏处切开了一个1厘米左右的创口,然后透过创口,针体缓缓地向心室靠近……
这是一台国内少见的四级手术,难度系数极高,纵然是享誉全球的理查德主刀,也得需要内窥镜的辅助,才能在病儿狭小的心脏内进行修补。
可葛方舟的手术操作,完全没有借助西医的医疗设备,仅通过肉眼的观察辨识,进行微操。
全神贯注下,葛方舟似乎进入一种无我忘我的状态,目及之处,无限放大,似乎可调节倍数的显微镜。
如此非常人能做到的事情,让在场的同行,都无比震惊。
葛方舟能有如此能力,都得益于李宸半年间,对其身体的调理有着绝对的关系。
看着葛方舟沉着冷静做着手术,李宸不由满意地点头肯定。
“看来葛老最近并未懈怠,否则手法不会如此娴熟。”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如果没有极强的自驱力,和多于常人的付出,即使是李宸倾囊相授,葛方舟也绝不会有今天这样惊艳的表现。
就在手术还在进行之际,观摩室的大门被人由外推开,没来得及更换手术服的黄韬和理查德走了进来。
黄韬怨气未消,一言不发来到顾常思身旁,很想当面质问,为何要让他退出手术。
但碍于屋里人数众多,几次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满脸写着不甘。
因为视觉尚未恢复,理查德是被一位年轻的护士搀扶而来的。走得缓慢,稍落后于黄韬。
在护士告知前方之人便是天桥专科医院的院长后,理查德才停下了脚步,抱有歉意地向着顾常思说道,“顾院长,对于这台手术未能如约完成,我由衷地向你表示歉意!
昨日夜里,我本应充分休息,养精蓄锐,怎奈家人旧疾突发,让我无暇他顾,经过一夜的抢救,至今尚未脱离危险,由于这一夜未眠,从而导致我的身体透支严重,为此耽误了今天的手术,辜负了顾院长的期望和患者的委托及信任。对于这次手术的失败,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退还贵院这次的邀约费用,同时给予病人家属相应的补偿。”
在理查德心中,这次手术的失败已成定局,他并没有推卸责任,而是主动承担起此次医疗事故全部责任。
这种为医者的态度,在华夏国内医坛,乃至全球医疗系统中都并不多见。
在华夏国内,手术之前,医院都会让患者家属签订手术知情同意书,这是惯例。
说好听的,是将手术风险提前告知给病人家属。
说难听的,就是生死有命,为术后失败推卸责任,规避医疗纠纷。
正是有了这样的形式,就出现了,治好了是医生的功劳;治不好,那是上天安排的结果。
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竭尽全力是行医者应当应分的,而因为自己的无能或失误,导致患者失去生的希望,那么这样的医生就应该好好地审视自己,是否有做医生的资格。而不是用借口来推卸责任。
所以理查德的行为,在李宸看来,有责任,有担当,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医生。
相反,对于理查德的诚挚道歉,院长顾常思内心却并不接受。
谅解?
因为你个人的原因,让我们医院丢人现眼,还妄想得到我的谅解?
呸!
此时此刻的顾常思恨不得将理查德的祖宗几代都问候个遍,哪会轻易给予谅解。
但这也仅是顾常思内心的想法,他无法真的开口指责,那样只会让他颜面扫地。
为了顾全大局,顾常思面无表情,不痛不痒地说道:“无妨,我们还是看葛大夫是如何手术的吧!”
没有丝毫的体谅之情,也没有对理查德身体的关怀之意,更没有对其家人的担忧,语气冷漠。
通过顾常思的语情判断,理查德能够察觉到顾院长话语中的不满,可是手术失败,确实是他个人原因,所以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理查德此时目不能视,即看不了葛方舟的手术,又无法自行离开,只能落寞地向身边的年轻护士求助。
“麻烦护士小姐带我离开此地,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观摩室另一边的李宸虽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葛方舟的手术,但得益于神魂的强大,同时关注着顾常思和理查德的交谈内容。
家人抱恙?
李宸敏锐地留意到理查德话中所提及的核心。
理查德虽没有指出家人是谁,到底突发了什么旧疾。
旁人不知情,可李宸却多少有些了解。
经过拍卖会的一面之缘,李宸知道理查德来华的随行家人,只有他身患心疾,需要随时监护的女儿安娜。
结合李宸之前,对安娜病情的诊断,心疾突发也正在这几日之间。
所以李宸可以肯定,让理查德心力交瘁的主要原因是安娜的心脏病突发。
拍卖会上,李宸曾对理查德提醒,如果他女儿安娜病情再次突发,将再难救治,如果理查德愿意相信李宸的话,可以通过谭家联系李宸。
可是李宸的一片好意,理查德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许在理查德看来,自己作为全球最顶尖的心外科医生,都对自己女儿的心脏病束手无策,又怎会相信一个年轻人有治愈安娜的能力?
有这样的想法,李宸可以理解,毕竟他这身医术的渊源,颇为玄幻。
如果不是当事人的话,李宸断然也不会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的奇遇。
不过这并不影响李宸曾对理查德的承诺。
讳疾忌医是患病者的通病,更何况医生自身。总会有人用自己的认知来否定其他人的能力,这一点和文人相轻大致雷同。
可理查德刚刚主动承担负责的态度,深深地触动了李宸。
况且,李宸也不愿看到任何病患,得不到救治的机会。这是李宸曾经拜师炎帝时许下的诺言。
二者兼顾,李宸决定今晚便为理查德的女儿安娜根治顽疾,让她彻底摆脱心脏病的威胁,继而生存下去。
见葛方舟的手术还在有序进行,李宸主动收回目光,穿过人群,随着理查德前后走出观摩室。
到了门外,李宸轻声道:“理查德先生,且慢!”
理查德:“您是?”
李宸:“我叫李宸,曾和你有过一面之缘。”
理查德:“不知李先生有什么事情?”
不知是因为手术失败导致思绪过多,理查德并没有想起李宸。
李宸:“我见您因为短暂失明,多有不便,所以想帮你尽快恢复……”
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理查德的短暂性视力丧失只是由于体力透支,以眼下的情况,充分的休息过后,理查德判断短则两三日便能恢复,并不需要特殊治疗。
“或许,面前的李先生是想借给我治病的由头,想和我结识吧?”
理查德念头所致,摇着头拒绝道:“感谢李医生的好意,我只要回去休息一下,应该就能恢复了。”
虽被拒绝,可李宸又怎会就此罢手,“现在我就为你恢复视觉,请你配合一下,不要乱动。”
“你……”
未等理查德有所回应,李宸右手一挥,三枚银针瞬间从须臾空间闪现而出,悄无声息地落在李宸手中。
待李宸手落之际,三枚银针便已然有序地落在理查德的头部的三处穴位之上。
施针的动作行云流水,仅是刹那,搀扶理查德的护士,直勾勾地盯着李宸,目瞪口呆。
护士震惊的不是李宸的强行出手,而是突兀出现的三枚银针,仿佛变魔术。
随着银针落下,仅是几个呼吸,理查德的身体骤然轻颤。
此刻的异常,并不是因为李宸施针的效果,而是在行针后,理查德突然发现,目不能视的症状骤然消失,身体的轻颤,只是理查德所表现出的震惊。
“我能看见了?”理查德惊讶,难以置信地盯着双手。
“嗯,我只是暂时祛除了你无法目视的症状,但是你的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事后多加休息,调养数日便可以恢复如常。”李宸嘱咐。
举手投足间,就让理查德恢复视觉,这是绝非寻常医生可以做到的。
作为医生的理查德立刻推断施针的人的医学造诣要远胜于他。
理查德抬移视线,直视面前的少年。
“是你!”
李宸微笑回应:“想起来了?”
一瞬间,拍卖会上,和李宸初识,以及李宸曾说过要为女儿安娜治疗心脏病的画面,瞬间重现于理查德的脑海。
“或许他能治好安娜的心脏病。”
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理查德脑海。
李宸并不是一个喜欢人前显圣(装b)之人,强行出手也是有所目的。
担心理查德不会让李宸为安娜治疗,所以李宸打算用此雷霆手段,让理查德知道,他是具备为安娜治疗的能力。
理查德用双手紧握李宸的双肩,激动地说:“你真的能治好我女儿。”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见识过李宸的神奇医术,理查德像一位溺水者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我有70%的把握。”
李宸没有把话说满,而是谦虚地说是百分之七十,他不想理查德认为,他李宸是一个狂妄之徒。
“我信你,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作为一个父亲,理查德忘了现在他的患者还处于生死边缘,脑中只有被病情折磨的女儿。
这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张姐儿子的手术尚未完成,李宸此时并不能放心离开,于是说道:“相信你的女儿有完备的监护措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也是你能来给其他病人做手术的前提,所以不急于一时。而且我师父葛老正在替你完成手术,眼下手术还在进行,不如等我师父葛老完成手术后,我随师父一同前往,这样治疗你女儿的成功率会更高些。”
“好,好,一切听您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