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华现在一看到父母就头疼,这么火急火燎地过来,不知道又是什么事。
电梯刚一打开,她就看见老妈那凌冽的目光,江若华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问道:“妈,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妈没有回答,老爸却说道:“进去说。”
江若华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到底是什么事。要知道平常这时候,老爸应该在店里才对。
她开了门,爸妈连鞋都不换就走了进去。江若华只好自己拿了两双拖鞋跟在他们后面。两人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江若华小心翼翼地把两双拖鞋放在他们面前:“爸妈,你们换下拖鞋,比较舒服。”
江夏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不用,我把话说完就走。”
“到底什么事啊?”
“我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去相亲?”
原来就为这事,江若华也恼了:“你就为这事来的?”
“怎么?不然还有什么事?你现在一把年纪了,又是这个情况,你还挑什么?上次王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个人,你为什么不去看,你王阿姨都约了人家,你倒好,说不见就不见?以后还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吗?你让我跟人家怎么交待?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是你脾气不好,这才离婚的,以后还有人敢来吗?”
这下子江若华彻底火了:“我现在过得挺好,又不是没结过婚,你催什么催?你看王阿姨那介绍的是个什么东西?你见过没有?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见不得我好?”
江夏英没想到女儿发这么大火, 越发生气:“怎么?我和你爸还能害你不成?你现在没有固定工作,也没有养老金,你将来老了靠什么生活?我要不是你妈,我还管你那么多?你放眼看看,还有谁管你?还能有谁这么对你!”
江若华听了,火气噌噌噌地从心底直烧上来,要不是他们当年无脑催婚,她也不至于那么急着嫁人,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愣是没有吸取一点教训!
江若华呼地一下站起来,直接就开骂:“我是吃你的还是用你的了?你这么急着让我出门?江家就这么容不下我么?”
江夏英气得浑身打颤,却说不出话来,江天禹赶紧站起来:“都别激动。若华,你怎么和你妈说话的?你妈也是为了你好!老伴,你也别生气,孩子都大了,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让她自己决定吧。”
江夏英转头把火都发到江天禹头上:“是啊,都让她自己做决定,你看她都做了什么决定!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倒好,什么都不用管,乐得清闲,你一辈子都是甩手掌柜,天塌下来都不用负责!我也不管了!”
江若华说道:“我的事,我自己决定,将来什么后果,也不用你们承担。你们管好自己就好了。我有工作,有房子,有孩子,自己也到这个年纪了,做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你有那个精力,好好将养身子,别给我拖后腿就行了!”
江夏英抬脚就走,江天禹赶忙跟上,回头看了江若华一眼,意思是她错了。但江若华不为所动,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次次妥协退让,次次降低底线,从小到大,她听父母的话惯了,很少和父母正面冲突,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自己就是孩子的妈了,她还要教育孩子,照顾孩子,她不需要别人告诉她该怎么犯错。
江夏英出门的时候狠狠地摔了下门,江若华浑身一颤,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做得对吗?”她这么问自己。
她知道自己没错,但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态度对不对。也许,她可以缓和一点,好好把话说清楚。可她不是没说过!她不知道说了多少话,结果老妈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有时候觉得,为什么有些人老了就会变得不可理喻,他们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了什么。
在江若华看来,人老了最可怕的不是皮肤变皱,躯体衰老,而是观念的禁锢,从此再无改变的可能。
那些被时代抛弃的家庭主妇,那些被旧观念禁锢的老人,那些躺平躲避内卷的年轻人,归根结底都是适应不了社会变化的一群人。社会竞争太残酷了,残酷到无法容忍弱者。
江若华知道老妈的想法,她始终不相信女儿能在这个社会上独立生存,所以急着给她找个归宿,或者她认为女人根本无法独立于男人活着。
这个时代给女性的课题比男性沉重得多,或者千百年来如此,只是女性第一次觉醒。
她突然想到,柳月为什么找她买保险,仅仅只是因为信任她吗?江若华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鸡蛋,给自己煮了一个荷包蛋,又找出一份葱油面,便起锅烧水,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一年一度的大扫除,还没做呢。
柳月已经退房,正坐在去火车站的车上,孙建平心里难受,一路上很少说话。倒是柳月一直在说个不停。
到了火车站,孙建平要找地方停车,然后送她进站,却被柳月拒绝了:“这里停车不方便,我自己下车,你赶快回去吧。”
孙建平不同意,还是把车开到火车站附近的停车场,下了车,一路拖着行李到了进站口。柳月便不再坚持,看着孙建平的侧脸,心中无限欢喜。
眼看着分别在即,两人心里都是难舍难分,孙建平抱着柳月,重重地在她额头一吻:“新年快乐!节后上海见!”
柳月点点头,接过行李箱,转身向进站口走去。突然,她转身向孙建平飞奔过来,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两人紧紧拥抱了一起。
过了一会儿,孙建平说道:“要不,留在江州过年吧。”
柳月抬起头来,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笑道:“你说呢?”
孙建平想了一想,还是牵起她的手:“走吧。”
他看着她走进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