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逐渐蜕变的骨髓,以及在生骨丹、回春丹作用下渐而恢复的玉骨,李羡鱼悬着的心也放松些许。
可还未来的及松口气,那原本浑厚的气血开始慢慢淡了下去,全身淬髓不过十之五六,若是此时气血盈亏,淬髓一事便尽不了全功,亦是功亏一篑。
念及于此,这区区碎骨之痛全然抛之脑后,李羡鱼凝神细思,此刻已经不需要操纵什么气血之力,那金白相称的骨髓流转于碎骨之间。
“炼筋——锻骨——凝髓——金身。”
“在宗中后山之时,平日里练枪也将炼筋一事囊括,之后又常服以玄力丹锤炼体魄,打磨锻骨之境,虽是为了补缺枪法上的不足,可这炼体二境已然筑下基础。”
“难道如今,便要止步于这凝髓之境吗?”
在体内血海抵抗雷霆之时,幡然醒悟,毅然碎骨凝髓,只当是悬崖勒马,却不曾想,无所防备,如今却是捉襟见肘。
恍惚间,李羡鱼脑海中闪过一幕,而后便见其抬头望天,沾染鲜血的面庞微微一笑,可落在让人眼中,却是那般狰狞可怖。
“生血丹!”
一道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落在小兽心间,如同平地惊雷,小兽登时如同受惊的鸟儿,原地蹦起。
愣神片刻后,匆忙在地上的一堆瓶瓶罐罐中寻找起来。
“玉瓶,赤红之色。”
又一道声音传来,本就有些手忙脚乱的小兽愈加慌乱,目光扫视间,将玉瓶装着的丹药一一摄来,而后逐一查看。
终是从其中找出一瓶装有赤红丹药的玉瓶。
看着那赤红之色,便如同有股鲜血在其中流淌。
或是今日之事让小兽惊骇,看着一枚丹药,便生出了诡异之想。
虽不知这名为生血丹的丹药如何,可自家老爷定然是对其知根知底,如今黔驴技穷,莫非此物是何妖异之丹?
正如小兽所想,李羡鱼细思许久,也想不出此刻能够快速补益自身气血,让自己完成淬髓的方法。
思来想去,却是想到了那生血丹,皇城一事,他为女帝陛下炼制的凡品生血丹,以他人气血为引,为其焕发新血。
之后他曾原原本本的炼制过生血丹,此丹确有焕发气血之效用,可透支的却是自身的生机,颇为诡异,此丹炼成之后,便被其收纳起来,不曾想,今日山穷水尽,实属无奈之举。
“也不知,需要耗费多少生机…”
披头散发的李羡鱼喃喃自语,而此刻的气血已然见空,些许疲乏涌上心头,男子目光之中略带一丝倦意。
“老爷…”
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瘫坐着的李羡鱼只是淡淡的嗯一声。
随即,一枚赤红的丹药径直向其飞去,落自李羡鱼身前,看着面前赤红的丹药,他脑海之中,忽的浮现起一个身穿红裳的女子,而他蓦然一笑,张口便吞下了那赤红的丹药。
“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若非此刻,他曾身为一名炼丹师,只怕早已放弃重新淬髓一事,跨过此阶段,迈入金身境,日后不得进境。
“庸人又与凡人何异?”
“不试便罢,一试便穷尽此身!”
少年,从不缺的便是这热血当头。
随着生血丹落入口中,缓慢融于气血,原本平静下去的体内忽的沸腾起来,原本黯淡的气血又丝丝缕缕汇聚而来,那红白色的骨髓也随之流动,李羡鱼体内的气血又重新焕发。
只见无数气血如若涓涓细流,从血肉之中缓缓流出,而后汇聚一处,而后又重新在体内各处流动。
“这可不够。”
李羡鱼一声呢喃,而后猛然催发气血,在其体内猛然一震,那缓缓散发着药力的生血丹径直暴碎。
磅礴的药力喷薄而出,在其体内奔涌。
体内的涓涓细流转瞬间化为滚滚洪流,其体内气血瞬间暴涨,澎湃的气势透体而出,令人不寒而栗。
“既已碎骨,那便炼筋锻骨淬金髓。”
谁也未曾想过,李羡鱼在山穷水尽之时,突如其来的想法,竟是要以自身生机,将炼体三阶一同重淬。
感受着那比之此前,更加汹涌的气血,小兽定下心来,此次应当是足以将金髓淬成。
思索间,小兽眸子猛然瞪大,就见那端坐的李羡鱼长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起来。
此时的小兽顿时惊醒。
“此丹竟是以生机亏损为自身凝聚气血!”
小兽顿时慌乱起来,目光频频看去,几欲出言,可却又不敢有所动。
而看着远处不断徘徊的两柄飞剑,急忙张口将其摄回体内,生怕此刻惊扰了李羡鱼。
“老爷这般,定是有所考量。”
小兽不断来回踱步,心中愈发煎熬。
而此刻的李羡鱼却是浑然不知,心念引动,那滚滚气血开始在体内疯狂运转起来,不断冲刷起体内各处。
此时的李羡鱼脑海空明,心念沉寂,随着这股股浪潮,在体内肆意奔腾,构筑着此前所思所想。
血浪滚涌,炼筋锻骨,金髓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浪潮退尽,此刻的李羡鱼体内,俨然一副新生的气象,其筋如龙,碎骨重锻,金玉之姿。
可不同的便是那金玉之骨中,流淌着极其醒目的猩红。
“哈哈…”
一声朗笑,回荡四野。
那白发随风,气机颓败的男子猛地抬头仰天大笑不止。
金铁虽铸,举目破败矣。
此刻的李羡鱼体内,龙筋虎骨凤髓铸成,可其外尽是破败的生机。
似是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李羡鱼仰躺在地,体肤如同枯树。
垂败的体内,盛着猩红之髓的金玉之骨中,流淌而出涓涓细流,那耀目的鲜红逐渐将金玉之骨晕染,而后悄然浸入那颓败的身体。
唳——
恍然一声凤鸣回荡,李羡鱼仰躺于地,身体止不住的疲乏,欲之闭目。
眼前却是映落一抹惊红,可依旧抵不住那涌来的疲倦。
凝髓已然圆满,身躯却已残破,便是如此,李羡鱼却也未曾有所动,只是有些许难言哽咽心头。
“也并非…不可能…”
心之所向,便有所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