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耗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才把他们一一藏进黑暗中，不被那个所谓的“命”给杀害，现在温凤山居然说他们要挣脱他？
“那你说啊！你所做的这些都是因为什么！说啊！”温凤山回身掐住温道之的脖子。
洛凉和顾鸿羽在第一时间冲上去，顾鸿羽是外人，他只能想办法拉开温凤山，但洛凉不是，洛凉已经准备一剑弄死温凤山了。
温道之喘不上气，被推搡着后退着抵在书架上，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挣扎着警告洛凉不要动手。
洛凉情急之下一把圈住温凤山的脖子，想把他扯离温道之身边。
温凤山跟温道之是亲兄弟，实力自然也不会比温道之差多少，他很轻松的就可以挥开洛凉。
他质问温道之：“你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这么多年了你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温道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那么瞒着我们！”
“放……开……”温道之费尽力气才挤出两个字。
温凤山忽然想起来前几天他失手，几乎把他掐死，心里一紧，便松了松手。
温道之眼角泛红，蹙眉轻轻的握着温凤山的手腕。
温凤山厌恶的甩开他的手：“你甚至不愿意反抗一下。”
可是温道之只是害怕失手伤到他，才不反抗的，但几乎每次，温凤山对他都是下死手。
“温道之，我恨你。”
温道之狼狈的跪在地上，扶着墙壁，拼命的调整自己的状态，在温凤山离开的前一秒，他问他：“在你眼里，我就是连机器都不如吗。”
温凤山回头，却见他居然微笑着看着他，他试图从他的神情上找到，哪怕一点点的憎恨和厌恶，可是没有，就算是微小的失望，他都没有从温道之的神情上找到，不仅如此，他在他眼底看到的居然还是一成不变的纵容和温柔。
怎么会呢，这样的人，只能是机器了吧。
温凤山闭了闭眼，转头离开：“机器也不过如此了。”
周遭再次安静下来，温道之愈发颤抖的厉害，他伸手拿起原本放在书架上，此时被撞到地上的面具，却迟迟没有再戴上。
顾鸿羽看见一颗赤色的珠子，落到了地上。
他觉得这不是他该管的，或许温道之真的很喜欢他，但他做不到跟温道之凑合，退一万步来说：他不能耽误他。
瓜也吃了戏也看了，清官都难断家务事，这些也不是顾鸿羽该多管的，他该离开此地才对。
小心翼翼的悄悄走了几步，顾鸿羽回头看了书房里温道之一眼：他一动不动，毫无生气一般。
而洛凉和魏书澈站在那里好像两个二傻子，不知所措的看着温道之。
……服了。
“那个……你，你还好吧？”顾鸿羽又回去了，蹲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一点，不那么僵硬。
良久，温道之笑了一声。
顾鸿羽敏锐的从笑声中听到了自嘲的意味。
“很狼狈吗。”温道之的声音含着自相矛盾的柔和的笑意，听起来根本就没怪罪顾鸿羽在一边看热闹的事情。
顾鸿羽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没回答他。
温道之的声音有些哽咽：“抱歉，让你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
顾鸿羽想安慰安慰他，但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求助一般的看向洛凉。
洛凉摊手，摇了摇头。
顾鸿羽只好胡乱的安慰温道之：“其实吧，我觉得也不全是你的错吧？你看他都不让你把话说完，这个事儿吧你看，不好好说怎么能说开呢，我要是你，我就一把捂住他的嘴告他说让我先讲，我讲完他再讲，不是我说啊，你胡言乱语的本事怎么不拿出来呢？”
顾鸿羽絮絮叨叨的一大堆，温道之也不烦，安静的听他说完了，才小心翼翼的提要求：“对不起，我想，我有些累。”
顾鸿羽迟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总之，他抱住了他。
算了，就当是哄小孩儿了，顾鸿羽这样想。
温道之全身都僵硬了，甚至不敢动一下。
“好点了吗。”顾鸿羽问他。
过了很久，温道之才敢放松下身子，说：“谢谢。”
洛凉拉走了魏书澈。
顾鸿羽叹气，视线锁定到那颗赤色的珠子上，他伸手捡起来：“你哭了。”
没有回话声。
“人不能跟机器比，比如机器是不会哭的，叶答风说的对，你太累了，应该休息休息。”
很少有人这样关心温道之，在温道之看来，魏书澈那句“我很担心你”，就足以让他感到满足，可顾鸿羽跟魏书澈不一样。
顾鸿羽没有带任何感情，他就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安慰他，温道之没有朋友，“朋友”和“家人”两个词对他来说陌生的仿佛从未听说过。
温道之哽咽着，抬眼，看着顾鸿羽清澈的眼睛：“我配吗。”
顾鸿羽眸光闪了闪，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按耐不住的从心口蔓延到全身。
那个在他眼里永远是个轻浮，看谁都不屑，什么都看不入眼的，有时候还很气人的家伙，脱去伪装，原是与他一样不堪的人。
温道之自己回答了自己：“顾鸿羽，我自知不配拥有，只奢求你可以偶尔陪陪我。”
顾鸿羽下意识的说：“好……”
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张病例单，闪过宋琛死在他的眼前，闪过他的战友们，那些枪林弹雨和病弱不堪，那些琐碎凡事和家长里短。
以及，医生说：你的病情很麻烦的啊，恐怕两年都算多的，得考虑化疗……
不，不对，他不能这样去对温道之。
顾鸿羽忽然起身，恢复了理智，他说：“好……好，好热啊，哈哈……那个，我得回去了，我，我家里今天还有事，你好好休息啊，我走了。”
洛凉带着魏书澈到了人族的地盘，他其实并不讨厌魏书澈，但魏书澈太过于偏执，洛凉才会不喜欢跟他相处：“你就听他的，乖乖在这边先待一段时间，等他气消了，他自己就过来找你了。”
魏书澈没理他。
“怪我告密？”洛凉猜出来了魏书澈的情绪：“我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温道之他不是气你喜欢他，他是气你耽误你自己。”
魏书澈抬眼看着洛凉：“不是，对我来说这不是耽误。”
洛凉打开房门：“温道之一直都是个很关心小辈的人，不过他不会过分的溺爱我们，魏书澈，你没发现他特别纵容你吗？你在他心里的份量，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他对你纵容的更多。”
魏书澈不信，洛凉不像温道之，温道之从来不跟他说谎，但洛凉就不是了，洛凉最喜欢戏耍别人了。
“这样吧，你想听听温道之的故事吗。”洛凉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另外，我是喜欢耍别人玩儿，但我不是个说谎成性的人。”
反正魏书澈想什么，洛凉都知道，魏书澈干脆就直说了：“为什么顾鸿羽可以，我不行。”
“因为他不喜欢你，在他眼里，你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小弟弟，你跟顾鸿羽比不了，哦对了，还记得三年前温道之死过一次吗。”
魏书澈记得。
他当时在校念书，刚下课，叶答风就找他，说温道之被刺杀了。
当时魏书澈腿都软了。
叶答风没多说其他的，就把魏书澈带回了血蛇，告诉他温道之重塑肉身需要大约两三年，这期间有其他事情可以找洛凉或者阿依达。
魏书澈当时还被温道之的死讯吓哭了。
洛凉嘲笑了魏书澈一声：“当年刺杀温道之的，就是顾鸿羽。”
魏书澈猛的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刺杀温道之的，就是顾鸿羽那小子——你都不知道，好家伙的，大早上他跟他朋友咵的闯进血蛇，叶答风和族内人员都没反应过来，温道之就被顾鸿羽一枪刺死，就问你荒不荒谬？”洛凉说起这件事来，甚至还特别兴奋。
魏书澈站起来就要走。
洛凉拉住他：“你干嘛去？”
“告诉温道之。”
“告诉他什么。”
“顾鸿羽就是刺杀的人啊，万一顾鸿羽再行凶怎么办？他今天还打算杀了温道之！”
洛凉示意他稍安勿躁：“温道之知道这件事，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误打误撞的喜欢他的。”
魏书澈：？？？
“之前我有趁他不注意读取过他的心声，断断续续大概总结出来，当时的情形是，温道之坐在书桌边，一抬头就是一杆长枪，他没防备，吓懵了，被一枪钉在墙上，光顾着看顾鸿羽长得好看，把伤口和还手的事情给忘了，准确来说，顾鸿羽那一枪其实杀不了他，温道之是流血过多死的。”
“……洛凉你不要编出这种荒谬的故事来骗我。”
“我骗你干嘛，温道之他这个人就很荒谬啊，他小时候连开心果和银杏果都分不清，喝水都不知道闻闻味道，直接干了半斤白酒昏了两天，我还有更抓马的你要不要听。”
“我不要！你走啊！”
“好吧，既然你诚心实意的想听，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讲讲。”
“洛凉！我不要听！你给我走啊！”
洛凉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暴躁的魏书澈。
他说，温道之有两颗小虎牙，笑起来特别好看。
其实也不算是虎牙，应该是蛇牙，只不过尖尖的，圣主总是很关心他，每过一个月就要问他怎么还不换牙。
圣主爱跟温道之开玩笑。